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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兽(27)+番外

顾安平是不可能选择坐飞机逃回来的,他当年差点被郑峰追杀到精神失常,连封闭的房间都不敢久待,再者客机上连个逃命的出路都没有。

沈拓盯准了码头,他知道郑峰肯定会在今天动手,这就像是来自猎手的提前告知,以郑峰的心性,恐怕就是要顾安平心存侥幸的逃难回国。

客船与货船接连驶进雨后的码头,沈拓在货轮专用的码头付钱下车,重新稳下心的周远在几十米开外的地方压低帽檐冲他微微颔首,示意他暂时一切正常。

港城的水路还是很繁忙的,商贩沿街叫卖,路人行色匆匆,港城至今还是有人力运输,从下船口送到车上,一天干下来能赚一百块钱,比当年翻了好多倍。

沈拓在卸货的商船上看到了顾安平,时隔数年,已经有些佝偻的顾安平不是当年那个纨绔弟子了,他穿着破旧的背心短裤,手上和脸上蹭着常见的油污,他正满头大汗得扛着一个遮了他半个身子的木头箱子,踏实肯干的动作像极了正常的搬运工人。

瞄具的冷光不是所有人都能注意到的,匆匆搬货的顾安平没有察觉,来往喧闹的路人也没有察觉。

沈拓离顾安平已经很近了,他将右手举起比出了一个等待时机的手势,他知道郑峰现在就在某个狙击位上四处瞄着,他已经托人给郑峰递过了话,在顾安平这件事上,他会帮着郑峰报仇,所以他希望郑峰能再等一等。

他立在熙攘的人群中间,刻意回避开顾安平所在的位置,动态中的静态是最扎眼的,瞄具反射的光点在柏油路面上停顿了片刻,沈拓挺着脊背深吸了一口气,他希望郑峰能信他一回,但瞄具反射的光点却转而移上了他的脊背。

周远是第二个反应过来的人,沈拓暴露在枪口下的瞬间,他猛地从码头另一侧飞奔而来,人群的骚乱间接地替郑峰指了一条明路,做贼心虚的顾安平在骚乱出现的同时慌了手脚,货箱坠地的闷响声在空荡的船板上回荡开,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拓哥——!!!趴下——!”

子弹撕裂空气的声响熟悉又陌生,时间仿佛在这一刻缓慢前行,沈拓和缓轻松的神色僵持在面上,他清晰的看见了小小的雨滴被一颗子弹撞开蒸发,精准到诡谲的弹道穿过数百米的距离飞驰向前,嵌去躯干豁开血肉,只一瞬间就将肉体凡胎撕扯得分崩裂析。

第一枪右腿、第二枪左腿。

血花在顾安平的身上依次溅开,郑峰选得是特制的子弹,尖锐的弹头能将骨节冲击至粉碎断裂。

沈拓听不见扣下扳机的节奏与声响,人群的尖叫和顾安平的哀嚎声混杂在一起,他甚至都来不及辨别郑峰伏击的方位。

混乱之中是周远奔袭而来将他按去地上,他在最后一声枪响前踉跄着爬起,隔着雨后未散的水雾,他看到郑峰在一艘客轮顶上给狙击枪更换子弹。

他离顾安平还有几十米的距离,几十米距离可以决定郑峰的生死,哪怕顾安平还有一口气,这件事情就还存有转机。

周远尚未回过神来,他便已经踩上了岸边的围栏,他抓上吊臂垂下的钢链生生靠着腰力将自己荡开摔去甲板上,粗暴仓皇的落地方式足够他摔断肋骨,可他没时间在意了。

“——滚过来!”

郑峰扣下扳机的瞬间,沈拓纵身去抓顾安平的领子,抱头鼠窜了数年的中年男人流露出一丝可怜到滑稽的希望,他用满是泥污的双手死死扣住了沈拓的手腕拖到身前,试图以此来挡掉要命的子弹。

“沈……沈……不能杀我,你们不能…….”

求生者的力气是可怕的,顾安平紧紧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可笑又可悲的缩在仇人的怀里乞求着从另一个仇人手下逃脱,只是他忘了郑峰从不是他这种废物。

一秒钟之后,血和令人作呕的浆体一起溅开,顾安平的求饶戛然而止。

艳丽到恐怖的场景占据了沈拓的全部视野,他迟缓的挣开桎梏抹了一把脸,一双失焦的桃花眼几乎被血沁得睁不开。

第18章 作死使人黑化

“我再问你一遍,郑峰到底是怎么得的消息?”

审讯室四面封死,只留了一个窄小的透气孔,廉价的灯丝将灯泡壁熏得发黑,忽明忽暗的亮光悬在头顶,注定不会让人觉得舒服。

沈拓仰去椅背里揉了揉眼尾,懒散自在的动作牵连了他腕间的手铐,同桌面相连的链条悉索作响,衬着记录员兢兢业业的打字声倒也相映成趣。

“沈拓!我在问你话!顾安平销声匿迹这么多年,怎么一回港城就死在街头,郑峰哪来的精准情报?!你们段家在这之间到底做了什么!”

“梁警官,顾安平怎么销声匿迹的你比我清楚,上头护着他的人没了,郑峰自然就能找到他。你要硬是觉得不可思议也不奇怪,毕竟你们局里没本事,能把一个杀人犯放走十几年。”

沈拓的烟瘾又犯了,他拽来手铐上的链子绞在指间摩挲,顾安平的血还凝在他指甲缝里,警察来的快,他连把自己收拾干净的时间都没有。

“——你!”

“副队……”

“滚开!”

沈拓轻描淡写的奚落模样要多欠揍又多欠揍,梁济生跟沈拓的积怨不是一年两年了,他挥臂挡开试图拉扯他的记录员,审讯室一共就那么大点地方,他走去桌前狠狠揪起了沈拓的衣领,算得上周正的眉眼间满是狰狞的青筋。

段家还昌盛那会,沈拓是警局的常客,只是上头有段霄护着,无论哪次他都会全须全尾的出来,梁济生当时仕途不得志,几次要在他身上下手抓把柄,反倒被他反将了一军。

“沈拓,我警告你——”

常年抽烟的人,连吐沫星子都是苦涩难闻的,沈拓嫌弃的一撇唇角想要把头避开,只是梁济生拽得太紧,几乎快要把他的衣领扯变形。

“轻点,轻点,梁警官,我这是今年春季新品呢,抵你仨月工资,扯坏你赔不起。”

“少他妈废话!你给我想清楚了,今天的事情整个码头的人都瞧得清清楚楚,你脱不了干系,你真以为,当今的段家还是以前的段家?那个老东西早就死了,现在郑峰也好,你也好,我倒要看他段以疆有什么本事保你们这两条狗?!”

“段家当然不是以前的段家,这两年我们小段爷怎么遵纪守法按时纳税,梁警官哪能不知道呢。可有一条,段家从不从良,都轮不到你这种杂碎评头论足。”

审讯用得椅子绝对不会符合什么人体工程力学,沈拓坐久了就觉得腰后钝痛难忍,他抹去面上的吐沫星子,调整了一下坐姿,再抬头时差点能和梁济生紧紧贴上。

“至于保不保得不敢说,但我们命好,总不会像梁警官一样,勤勤恳恳给人当狗还要被主子拉出来垫背。”

血顺着眉骨淌去腮边,沈拓避也不避的闷声笑开,他当然知道审讯室的摄像头注定是坏的,梁济生从刚入职那会就是以手黑著称,凡是经过梁济生手的人,无论犯没犯事都会挂点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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