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困兽(60)+番外

段以疆垂着眼帘暗下了目光,他已经尽可能的去努力了,他不想让沈拓活得不像沈拓,只是这对他来说,着实是个要命的考验。

像是将一个酸涩之极的青柠檬切开榨汁,再把榨出来的汁水尽数浇在敏感细腻的心尖尖上,那里虽然裹满了甘甜粘腻的糖浆,但终究无法彻底盖住柠檬的酸苦。

段以疆皱着鼻尖呲出了森白的犬牙,他不等沈拓答话便直接埋头拱去了沈拓腮边,苍白温热的皮肉上沾着一层薄汗,他吮到些许咸涩也不肯住口,反倒咬得更加起劲。

“少爷啊……那小子对我心思多着呢,一时半会,说不完的。”

能让段以疆撒泼吃醋,算是沈拓的夙愿之一。

老男人眼尾的细纹更深了,他舒舒服服的仰过颈子低叹出声,刻意露出了被伊斯科碰过的地方。

“那就从头说。”

段以疆声音发哑,箍在沈拓腰间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无聊又无用的妒火后知后觉的灼烫着他的心肝脾胃,他用力扯松领带扔去一边,向来妥帖的衣领难得有些褶皱。

难以言喻的酸软从下腹泛滥成灾,段以疆这副模样太勾人了,饶是见惯风浪的沈拓也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他陷在自己喜欢的小窝里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待再回神时,段以疆已经兜过了他的膝弯。

“少……”

“从头说,别落下,反正早着呢。”

沈拓的感情本没那么丰富。

他是黑街里长大的孩子,整日耳濡目染的是碎裂的啤酒瓶、面目狰狞的继父、和母亲额角的血。

他时常会捂紧嘴巴蜷在衣柜的角落里,老旧的柜门已经无法正常使用了,透过那道两指宽的缝隙,他能看到酗酒的男人挥起的拳头,也能看到母亲单薄发抖的脊背。

在一种疲于生存的环境里,感情这个东西实在是奢侈到可笑。

沈拓年幼时很呆,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什么叫悲伤、更不知道什么叫喜悦和幸福。

他记得母亲终于倒下的那一天,记得母亲塌陷的头骨和歪折的脖颈,也记得他误打误撞将碎玻璃片插进继父咽喉时,那股喷涌而出的灼烫血水。

他记得自己从熊熊燃烧的老屋里跌撞而出,碎裂的瓦砾割得他双脚鲜血淋漓,他与惊慌失措的街坊擦肩而过,他想循着记忆里的路线走到母亲带他去吃炒粉的地方,只是无论他怎么拼命的往前跑,他都走不出狭长黑暗的街巷。

——他清晰无比的记得这一切,可也只是局限于记得。

他那时太小了,出于一种最怯懦的自我保护,他成了一张空洞到惨淡的白纸。

他不哭不闹,不找自己死去的母亲,只会懵懵懂懂的翻着垃圾堆试图找到一口维持生命的吃食。

那段时日里他只想活着,他承担不了铺天盖地的恐惧和悲伤,所以他只能拼命活着。

后来段霄一时兴起将他捡回了家,他像个第一次步入族群的幼兽,笨拙的学习着最基本的社交。

而段霄又是个缺心眼的直脾气,最开始那会,他们一点也不父慈子孝,无论是玩皮球还是看动画片,他们爷俩经常大眼瞪小眼的面面相觑。

年幼的沈拓不适应温情,他没有接触过任何美好的事情,他不理解段霄看向他的眼神,也总弄不明白段霄抬手不是为了打他。

他像个绷紧了发条的玩具兔子,时刻准备着跳脱逃跑,堂口里那些糙老爷们粗枝大叶,看他沉闷寡言还当他是认生,于是便排着队追着他玩举高高,直把他吓得往桌子底下躲。

段霄的初衷本是想拿沈拓练手,他担心自己会是个不称职的父亲,担心自己无法像个正常男人一样照顾好妻儿。

沈拓的表现让他头疼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一度怀疑自己可能真做不成一个好父亲,他为此沮丧之极,然而几个月之后,他就没有这种苦恼了,因为沈拓看到了呱呱坠地的段以疆。

襁褓之中的段以疆一边吐着口水泡一边握紧了沈拓的手,温热细嫩的触感让沈拓傻呵呵的红了眼圈。

那是沈拓第一次正八经的嚎啕大哭,段霄眼见着沉默疏离的狼崽子活活哭成了一只傻狗,他本来还想拿沈拓挡挡眼泪维持一下自己的硬汉形象,结果反倒被沈拓糊了一身的鼻涕、眼泪、和口水。

沈拓自己清楚,他是被段以疆拉回人间的,他的一切感情始于段以疆,也终于段以疆。

渐趋佳境的动作将小窝晃得吱呀作响,沈拓有些恍惚的收紧了指节,牢牢圈住了段以疆的颈子。

他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定义他和段以疆之间的事情,他们的确是竹马成双,的确是亲情越界,也的确是患难见真情,可这都不是最准确的。

“你知道他,他……他当年打擂的时候,说的是什么…….”

沈拓歪过颈子蹭上了段以疆汗涔涔的侧脸,蛋壳型沙发椅是悬垂在屋里的,段以疆捞着他一顶这东西就晃,办起事来虽然费力些,但也颇有情趣。

贯去深处的肉冠碾到了腺体,沈拓眉眼沁红,他受用的拉长了低低哑哑的尾音,带着指痕的臀肉轻抖一阵,已经彻底被肏开的后穴里又溢出了湿淋淋的水。

“他说的什么?”

“他说啊,他要是他能赢我,我得跟他走。”

沈拓忽然记起来他为什么会打掉伊斯科的牙了,他笑弯了一双盛着水汽的桃花眼,一字一句的学给段以疆听。

上台之前,段霄特地要他给伊斯科留个面子,他带着嘱托登上拳台,本打算陪着小孩点到为止,只是伊斯科的要求却生生撕裂了他强行伪装的现实。

他在吵闹的起哄声中愣了一会,自段以疆离开之后,他担心自己触及段霄的伤心事,所以一直没敢为段以疆的离去流露出太多不舍,他被迫习惯了独自一人的坚守,努力回避着空空荡荡的房间,可在那一刻,他无比清醒的意识到他的少爷不在了,没有人会气鼓鼓的踮着脚站出来说伊斯科痴心妄想,也没有人会紧张兮兮的扯着他的衣袖要他回家。

竭力约束的情绪溃堤而出,那是他第一次在打斗中被感情驱使,他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挥起拳头,假若不是伊斯科骨头硬,那恐怕根本不止被打掉两颗牙。

“你瞧瞧,你不在的时候,这种小屁孩都敢要我跟他走——”

沈拓眼尾的水汽更多了,他从未对段以疆的离去生出丝毫埋怨,不过十三年的时间,的确是太漫长了,现在回头去看兴许无关痛痒,可于他而言,却是难熬之极。

他不恨段以疆的离去,不怨段以疆的逃避,他所有的唯一一种情绪就是思念。

他发疯的思念着离他而去的少爷。

每天晨起,他都会习惯性的路过段以疆的卧室,他无数次隔着紧闭的房门悄悄畅想,无数次希望自己一开门就能看到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扑腾着小腿让他帮忙穿袜子的段以疆。

“不过,我意志多坚定啊,我这一上去——就揍掉了他两颗牙……”

上一篇: 我家大掌柜 下一篇: 灼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