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开锁的是她,而屋里又只有他在场……
当师父的表示,他是很愿意被徒儿推倒的。
玲珑翻个白眼,不去理他,转身就走。
颜栩已经想出一肚子的话逗弄媳妇,没想到她说走就走,急忙追上去,问道:“你去哪儿?”
“让人去西府看看有没有消息。”
派出去的人还没有离开,西府里送信的便到了。
金家在外城的一间笔墨铺子里。收到一只锦盒,指明交给金三老爷。
锦盒送到吉祥胡同的金家西府,金三老爷打开锦盒,看到的就是一根手指,金子烽的大拇指。
这根拇指上有一道疤痕,是去年金子烽学做笛子时留下的,他的两个通房全都一眼认出来。
金三老爷是文官,哪里见过这个,看到这根手指,便呕吐起来。也不知是吓得还是恶心。
玲珑让人送过去一匣子珍珠米分,两丹御制安宫牛黄丸。
到了下午,张勇陪着五城兵马司的一名副指挥来见睿亲王。五城兵马司大多都是勋贵子弟,这名副指挥是甘唐的堂弟甘鲁。
颜栩因为顾锦之。连带着对甘家人也没好感。但甘鲁不知个中原委,毕恭毕敬把这两天查到的事报知王爷。
五城兵马司的人只用半日,便在外城抓了二百多流民。
其实自前年流民涌入京城之后,朝廷已经三令五申让他们肃清京城流民。这些流民即使抓住也是要轰出城去,过上一阵子,他们在城外混不下去。还是会想方设法进京城,想抓流民,是抓不完的。这些少爷兵便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巡城御史问起来时,他们便抓上二三十人交差。
现在睿亲王的大舅子公然被流民劫走,且,金三老爷出手大方,又暗示一番,只要把人找回来,一笔答谢银子是不会省的。
因此这些人便格外费力气,西城这边和外城的联起手来,半日就抓了二百多人。当然这二百多人还没有审完。
睿亲王听完甘鲁的汇报,便道:“手指头都给剁下来了,等你们都审完了,怕是身上的东西已经给拆完了。”
说完,一拂衣袖,起身就走了,把个甘鲁弄得土头灰脸,这帮皇子皇孙们就是这么不是东西。
他沮丧地回去,一进门正看到许久不见的镇国公世子顾锦之。
顾锦之和他同为西城副指挥,只是一年之中,倒有半年看不到人,这也不用大惊小怪,五城兵马司里像顾世子这样挂着头衔不来上班的大有人在,只是顾世子把这事办得格外漂亮,他虽然挂着空衔领着俸禄,但他把俸禄全都拿出来让同僚们分了,每月另掏五十两给大家喝酒。
五城兵马司里虽然多是勋贵子弟和世袭武职,但大武朝的开国元勋贵们早在太祖皇帝驾崩前,便已经削减到只余两公八侯,另有伯府五家。而到了今上靖文帝时,这十五家勋贵之中,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家了,除了像永安伯冯家那样家破人亡的以外,大多都是靠着祖荫勉强度日,甚至比不上普通大户人家,像安乐侯沈家,就连侯府大宅也租出去一半贴补家用。而楚国公府更是传闻是靠着国公夫人的陪嫁过日子。
这样一来,像甘唐和顾锦之这样既有门路、出手又大方的,在五城兵马司里便是极有面子的。甘鲁虽是甘唐的堂弟,但毕竟隔了房头,事事都要有求于堂兄,看到堂兄的好朋友顾锦之也是低声下气。生怕惹了这位世子爷不高兴了,兄弟们下个月的酒钱就没有了。
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顾世子来了,虽然早就错过点卯的时辰,可人家还是来了。
“出事的是金家三爷?看你这样子定是在睿王爷那里受气了,好好好,这事交给我了,甘兄弟你去忙别的吧!放心,银子少不了你的。”
第四一三章 水月庵
腊八那日,在相国寺的赐粥会上,顾锦之远远看到了金玲珑,她稚嫩的娇躯包裹在华丽的礼服里,沉重的凤冠压在她的头上,更显得弱质纤纤。
顾锦之就想起那个春天的下午,勉强扎起双丫髻的小姑娘穿着水红的衫子,在阳光下奔跑,她的脸蛋红扑扑的,就像那漫山遍野的杜鹃花。
也只有两三年而已,他还在等着她长大,可这朵花尚未绽放,就被人抢先一步摘走了,还摘得那么狠那么绝,让他连抢回来的余地都没有。
睿亲王仗势欺人,强娶豪夺,自从传出赐婚的消息,至今已经快一年了。这期间,金五嫁进睿王府,且,大婚才一个月,睿亲王的两位美妾就抬进府。
顾锦之常常想,换做是他,宁可和家里大闹一场,也不会刚娶妻便纳妾的。
何况那个人还是金五。
春水般明媚的金五。
顾家已是花至荼靡,他这一生也不会如父亲那样冠甲三军。纵是姐妹们不喜欢金五又如何,他可以带上她离开京城。他不会把她关在后宅里,他会带她四处走走,江南看春,塞北赏雪,让她永远做那个春日里在山野间奔跑的小姑娘,鲜活靓丽。
接下金家三爷的案子,顾锦之走出西城衙门,抬头看向天空。初春的天空蓝得透明,他似是已许久没有看过这么蓝的天了。
金玲珑以后还会记得他吧,她不会忘记他们还没有比完呢。
他带了十几人,骑马去了外城。
次日一早,玲珑便带着杏雨、红绣、红绡和烟霞去了水月庵。
水月庵在外城的城南小风山上,已有两三百年的历史。虽然比不上相国寺和永济寺。但却因是庵堂,反倒更受大户女眷的信赖。
睿王府里提前几日便给水月庵送了帖子,待到玲珑一行刚到山门,便有监院普渡师太带领大大小小七八个尼姑恭候在此。庵内一片寂静,只有青衣小帕的女尼出出进进,却看不到香客,想来得知睿王妃驾到。庵堂里便谢客了。
水月庵的主持师太普慈。六十开外,甚是健谈。待到玲珑一行稍事休息,普慈便亲自陪着玲珑到大殿里依次参拜。
玲珑拜了送子观音。让杏雨添了五百两香火银子,为母亲和颜栩各点一盏长明灯。她想了想,又给金子烽点了一盏,保佑金子烽平平安安。只要他能安好,母亲一定高兴吧。
点完长明灯。普慈请了玲珑到专门接待贵客女眷的云房里小息。
“王妃,这茶用的是去年存下的露水,您尝尝看?”
玲珑品了一口,微笑道:“大师真是雅人。这太姥银针上下错落,宛若雨后春笋,汤色清澈清亮。甘醇清鲜,实乃茶中佳品。”
普慈眼中闪过一丝得色。水月庵能在京城多年香火不衰,靠的就是京城里的这些贵妇人。普慈甚擅辞令,得知睿王妃要来上香,她便提前把睿王妃的出身打听清楚。
睿王妃是金家的,其父虽是进士,但金家至今也只出过两个进士、三个秀才,算不上名门,连书香门第也算不上,顶多是个略通文采的商贾。
但凡这种出身的女子,又嫁入高门,最是想要改头换面,与名门大户的贵妇结交,还喜欢做道场,尽一切可能,洗去身上的铜臭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