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钦若听得脸色发白,拉住他的手,安慰道:“没事的,我现在就叫律师来。”
“我不要律师!”施诗磊出尔反尔,挣开了他,身子摇摇晃晃的,“我完了。你走吧,别跟我有关系。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好了,把我判进去,就结束了。再请律师来,你家里人肯定会都知道,整个圈子也会知道,到时候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一个MB的男朋友,再扯到户口的事……呵,你符家竟然要把一个MB带进门。爷爷奶奶怎么办?你爸爸妈妈不会同意的,没有人会同意!你的字和画也不会有人想要了,因为你也不干净了。我有了你还不够,还勾引刘郢,肯定是这样的。你走,你走!”
他全说乱了,话也语无伦次,符钦若不忍地望着他,想要抱住他,却被他生生推开。符钦若抓住他的手腕,看到上面的纱布因为挣扎和用力伸出了血,忙说:“你冷静一点,不会有事的。”
“怎么不会有事?已经出事了!”施诗磊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他推倒在地,自己扯开手上的针管,下了床。
谁知一阵折腾扯到了身上的伤口和筋骨,他连路都没走几步就摔到了地上。
符钦若从地上爬起来,抱住他,劝道:“你听话,别闹。真的不会有事的。”
“放开我!”施诗磊觉得他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怎么会没事?他挣扎扭动着身体,却挣不开符钦若的双臂。
他一心只想跟这个人撇清关系。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就好了,甚至于,没有遇到他就更好了。
这样想着,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施诗磊一声声的哭喊引起了外头的反应,不少人挤到门口,通过门上的窗户张望。很快医生和护士就急匆匆地跑过来问是什么情况。
他越哭越大声,整个人都失去了控制,像个孩子一样坐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
哭着哭着,施诗磊渐渐忘记了挣扎。
符钦若面色发红,把他搂在怀里一遍遍轻声安慰,安慰声却都被他的哭声覆盖过去。
医生提醒符钦若把病人弄回床上,否则会影响伤口的恢复。符钦若分神听到,把哭得忘记了一切的施诗磊抱回了床上,抱在怀里,轻轻拍打着他的背。
其他人虽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都知道刚才警察来过,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显得惴惴不安。
施诗磊哭得像个筛子一样发抖,牙齿也开始打颤。符钦若听得眼睛发湿,紧抿着嘴唇,把他的脑袋摁在了肩窝,肩膀也抱得紧紧的,紧得骨头和血肉都磕碰到了一起。
他一遍一遍地亲吻施诗磊发红的耳朵,往里面说话,跟他的哭声共鸣。
眼泪湿润了符钦若的肩头,身在痛,心也在痛。施诗磊的意识慢慢恢复,第一个念头浮现在了脑海里,他希望自己就这么死了。
第二十一回
施诗磊闹过以后筋疲力竭,最后还是睡着了。睡醒以后,他也没有跟符钦若说话,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床上,任谁跟他说话,他都不吭声。
下午孙立晴来医院看望他,提着两个水果篮子,表情像在看一个不太熟悉的人,笑容也显得生疏。常可跟着她过来,关切地询问了好几遍话,施诗磊没听,躺下来背过身去。符钦若在一旁看得没有办法,还是请孙立晴他们先回去。
“也只好这样了……”孙立晴叹了口气,还是弯腰下来凑近施诗磊耳边说,“小斌手术挺顺利的,已经醒了,问了几次你怎么不去看他呢。好起来以后,去看一看吧。”
施诗磊心知那孩子肯定也问过刘郢,肩膀不禁一颤,抓紧了被子。
“哥,警察会查清楚是怎么回事的,你不会白受罪。”常可肯定地说。
闻言施诗磊轻蔑地扬了扬嘴角,却没有说话。
孙立晴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反而轻轻白了常可一眼,道:“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话。”
常可脸一红,不服道:“怎么乱说话?是刘郢把哥害成这个样子的。”
“唉,刘先生自己不也受了重伤吗?事情怎么说得清楚呢?”孙立晴悄声说,“还是交给警察去解决吧。反正不管施施以后怎么样,都要好好照顾。”
他们又和符钦若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施诗磊躺在床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觉得荒谬又可笑。他以为自己会哭,可是到底没流眼泪,而只是吃力地咽了咽喉咙,再度闭上了眼睛。
符钦若所说的法律顾问很快就到了,他跟施诗磊提起的时候,施诗磊没有搭理。他无奈,只好自己先离开了病房。似是担心他会想不开,符钦若临走前还特意叮嘱了护工,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从前符钦若是不会这样管着他的,施诗磊也从未听过他用吩咐的语气跟谁说过话。可这回或许是他真的安静下来了,所以更多的东西也都听得清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符钦若在他心里留下的斯文印象,其实隐隐约约渗透着不能违背的庄严,只不过施诗磊离他太近,看不到罢了。
施诗磊发现自己其实不太认识符钦若。
也许他本就不熟悉,只是自己并不肯承认而已。
晚上符钦若把律师带了过来,对方也是个不爱说话的人,就连走进病房也没有声音。
施诗磊正在睡觉,被符钦若轻轻地拍了拍肩膀叫醒。
他睁开双眼,回头见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面目约莫三十出头,但或许实际年纪更大一些,生着一张无可挑剔的脸,没有表情,既不可亲,也不严厉。
施诗磊疑惑地看着他,总觉得这人在哪里见过。对方见到他的一瞬间,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脸上闪过了转眼即逝的讶异。
“这是牟云笙牟律师。”符钦若介绍道,“我已经帮你签了合同,你的事情他会全部处理。”
听到他竟然自作主张地帮自己签了合同,施诗磊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余光瞥见牟云笙正探究地看着自己,便只是淡淡点了一下头。
“你好。”牟云笙嘴角上扬的弧度不高,时间更短,连称是笑容都差强人意。
施诗磊撑着床坐起来,符钦若便在旁边给他找了个枕头靠住。注意到牟云笙一直在观察他们两个,施诗磊心生不悦,遂连头都没有抬,道:“我不需要律师,谢谢。”
“施诗磊……”符钦若为难地看着他,对牟云笙抱歉道,“他现在是这样,不好意思。”
牟云笙扬了一下眉,满不在乎道:“没关系,很多受害人在这个时候都会逃避现实,拒绝与人沟通。”
闻言施诗磊嗤笑了一声。
见状牟云笙也见怪不怪,看了看一脸愁容的符钦若,转头对他说:“刚才符公子已经把基本情况告诉我了。但他毕竟不是当事人,对当时的情况并不清楚。所以我才提出过来当面问问你,希望你可以配合,把实情都告诉我。这样,我才能帮你争取和维护你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