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这样。施施,你也不想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符家少东家的男朋友以前是出来卖的吧?”龙倾颇为无奈地说。
施诗磊用力咬着牙关,才没让自己破口大骂。字好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他说,“龙先生,要是我不帮你,你是打算揭穿我咯?你都到这副田地了,揭穿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对我的确没有好处。可是,我现在还求什么好处呢?你也说,我到这副田地了。”龙倾幽幽说着,仿佛十分痛苦。
施诗磊鬼使神差回头看了符钦若一眼,只见他站在岸边等他上船,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他对符钦若扬了扬嘴角,扭头又对电话里斩钉截铁地说,“你倒是试试看?我是什么人,你当符家的人不知道吗?就凭你,你省省吧!”
龙倾静默片刻,说,“如果是这样,我只好自己找钦若了。”
闻言施诗磊倒吸一口冷气,“你敢?”
“有什么不敢呢?”他阴阳怪气地笑了笑,说,“我们小时候就认识了,见一面有什么关系?”
施诗磊听他说完,还没来得及转换思路,他竟然先一步挂断了电话。听着电话里嘟嘟嘟的声音,施诗磊突然觉得夕阳的日照依旧十分强烈,晒得他后颈上有些疼。
“怎么了?”符钦若忽然走到他身后,问。
施诗磊吓了一大跳,回头惶惶然看着他,努力让自己恢复正常,笑道,“没事。我们坐船吧,不然太阳下山了。”
符钦若奇怪地看着他,但并没有问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湖上的飞鸟在余晖中回巢,鸣叫声让寂静的湖光山色显得更加寂寥。
船家说他们是他晚饭前的最后一船客人,再之后就要回家吃老婆做的可口饭菜了。“两位是来旅游的?”
符钦若看看正望着湖面发呆的施诗磊,说,“不是,就住附近。”
“难怪,外地来旅游的,也不怎么知道这里。”船家摇着橹,发黄的斗笠在落日下仿佛会发光,“杭州人啊?”
“绍兴的。”他说罢,取出带来的夜箫,试了一下音。
听到箫声,施诗磊回过神来。刚才符钦若和船家的对话,好像都隔着一层纱似的遥远,直到符钦若的箫声把他牵引回来。
用夜箫吹奏的《朱明》别有一番滋味,却和落霞孤鹜不太相衬。符钦若吹了一段,应也是觉得不妥,便随意又吹了另一支曲子。
施诗磊托腮看着他,心中不免有许多遐想。和符钦若在一起以后,他一直都是向前看的,对彼此,从来不问过去,只求将来。所以对于符钦若的过去,施诗磊并不十分了解。
他还记得当初劝说符钦若,只道谁年轻的时候没犯过傻,喜欢过不值得喜欢的人呢?可是,符钦若为什么会喜欢龙倾呢?这是施诗磊后来不曾追问的。
那样一个糟糕的人,是怎么成为符钦若魂牵梦萦的对象的?在和施诗磊相识、相爱以前,符钦若所有的忧愁和伤怀都因那个人而起。忧虑对于文人常常是很重要的情绪,好写出断肠的诗句、奏出垂泪的曲子。
就如同现在符钦若吹奏的这首不知名的曲子一样,燕雀归巢、余晖散尽,天湖共一色,忧郁得让人憔悴,又让人忍不住期待还有下一刻的灯火阑珊。
施诗磊从这支不断重复、不断变奏的曲子里,听到了拍遍阑干,也听到了明月西楼。末了有雾霭沉沉,到底却是未有诗情到碧霄。
就连船家也听得痴了,在符钦若放下夜箫时,憨憨一笑,问,“先生,你这吹的曲子叫什么名字?怎么听着这么难过呢?”
符钦若错愕,“会吗?”他看看施诗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没有名字,我自己以前写的,很久不吹了。”
闻言,施诗磊皱起了眉头。
“你还是作曲家呀?”船家一听乐了,十分高兴。
符钦若客气道,“不是,闲着没事,写着玩的而已。”
“多久以前谱的?”施诗磊托着腮,阴阳怪气地笑着问。
他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转头看向他,一时没有回答。
施诗磊定定看着他,话藏不住,问,“要是他回来找你,你会跟他走吗?”
符钦若蓦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会吗?”他直勾勾地盯着他。
符钦若皱起眉,仿佛很失望似的,说,“当然不会。你那么聪明,为什么总要犯傻呢?”
他一听愣住,咬着嘴唇生了一会儿气,夺过他手里的夜箫,想要往下打又打不下去,恨道,“这个秋天,一定要和我一起把《白藏》谱出来,听到没有?”
符钦若怔怔看着他,过了一阵,忍不住笑着低下头,好声好气地说,“好。”
“你笑什么?”施诗磊扬起手,还是没打下去,气道,“气死我了。”
☆、第 3 章
也许是因为自己在泛舟时莫名其妙发了脾气,符钦若在那之后就不怎么和施诗磊说话了。
晚上,符钦若洗过澡以后,便回到书房写字,而施诗磊留在暗房里洗照片,各做各的事情,两厢无语。照片出来的时候,施诗磊在其中一张里看到了龙倾的身影,一下子把镊子丢到了桌上,甩门走了出来。
龙倾和他妻子闹离婚的那段时间,网上炒得沸沸扬扬的,他的死忠粉四处帮他洗地,还为他出柜撑腰,另一边,又是龙倾前妻道德上的支持者站在正义的立场上指责龙倾骗婚的事实。
按说他们结婚这么长时间,连孩子都有了,不应该闹出这种新闻才对。也不知道是不是龙倾后来又不检点,被他老婆抓住把柄才闹得满城风雨。不过,照施诗磊对他的印象来看,倒是很有可能——尽管他在业内的口碑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还挺好的。
那段时间,施诗磊远在北京,虽然和往常一样,天天跟符钦若打电话,可电话里总是特别注意符钦若的语气。不过符钦若好像对这件事并不了解。他天天忙着公事,下了班也过与世隔绝的生活,别说不关注娱乐圈的动向,连网都不上。
最近他最倒霉的一件事情,就是去北京遇到了龙倾和他的经纪人。龙倾这回是被他妻子还有那个女人的公关团队逼得走投无路了,广告代言撤销、影视片约解除,甚至面临着被唱片公司雪藏的危险。
其实一开始,先找到施诗磊的是龙倾的经纪人刘亚平。他手上还带了另一个男明星——那天施诗磊是给那个男明星拍平面的。
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渠道探听到施诗磊是符钦若的男朋友,向施诗磊提起原本要在九月底开机的那部电视连续剧,说原本是定了龙倾主演,可因为前阵子离婚的事,投资方和赞助方提出如果不换主演就撤资,为此希望施诗磊可以帮帮忙,在赞助方这边美言几句。
施诗磊怎么可能帮他美言?他恨不得龙倾在这个地球上消失才好,可又不能说个中原由,假言推托了过去。谁知后来竟然轮到龙倾自己出马了,威逼利诱,不但说起他们以前上过床的事实,还威胁施诗磊如果不帮忙,就把他以前做援|交的事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