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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赎(10)+番外

但牟云笙的话很少,基本上是王艺景主动找话题,他则是接话的那一个。从他们的对话中,俞浩得知原来他们两个是从同一所高中毕业的,也就是说,他们都是闫稑的校友。

王艺景比牟云笙小了三届,医科大毕业,父母都是卫生系统里的,如果不是托关系,本科毕业也没法直接留在附属医院里上班。她好像不太愿意提自己的事,总是对牟云笙问东问西。

重点班和普通班这种分类,似乎是自古以来的。当年牟云笙就是在重点班里,从王艺景的语气来判断,他在学校也是神一样的人物。

他从法律系本科毕业后,去美国就读法学院,而后进入了一家总部在纽约的顶级律师事务所,两年前在新加坡接受相关的培训并通过考试,被事务所在当地的办事处聘请后,经移民局批准,成为了新加坡的执业律师。

听到这里,俞浩不由自主地抬头去看牟云笙,心里萌生出一个念头:移民?

“怎么?”牟云笙拿起酒杯,手指沿着高脚杯拢成一个优雅的姿势。

俞浩愣了一下,疑惑问道:“那你已经不是中国人了?”

他的手顿了一下,想了想,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看来真的跟传闻所说的一样,那些出国留学的人,多半后来都成了“外国人”。俞浩想到他去派出所把那个孩子领出来,又问:“新加坡的法律跟中国的一样吗?那里的律师执照在这里也有用?”

牟云笙眼底掠过些许惊讶,遂即微笑道:“不一样。新加坡是英美法系,内地法律属于大陆法系,两者的区别还是挺大的。”

俞浩更奇怪了,如果是这样,那天他是怎么把于灏领出来的?还没来得及问,王艺景就抱着强烈的兴趣追问起来:“有什么区别啊?”

“渊源、结构、法官权限、诉讼程序、分类上都有区别,两大法系的法律术语中也有很多不能互相对应的概念。”牟云笙解释道。

听到这里,俞浩原本还有的一点儿热情消尽了,果然太专业的东西他是没办法明白的,索性继续吃他的意大利面。

王艺景却热情不减,问:“渊源?什么渊源?”

他一边用叉子圈起一点儿意大利面,一边说:“大陆法系是以制定法的方式存在的,法律渊源包括立法机关制定的各种规范性法律文件、行政机关颁布的各种行政法规以及本国参加的国际条约,不包括司法判例。但是英美法系的法律渊源既包括制定法也包括判例,而且判例所构成的判例法在整个法律系统中的地位非常重要。”

“哦~原来如此啊~”她恍然大悟地点头,眼睛睁得大大的,就如同好奇宝宝。

牟云笙慢条斯理地吃完口中的意大利面,放下叉子和勺子,忽然转过头来看着王艺景,问道:“你听明白了?那你说说什么是司法判例?”

王艺景顿时语塞,脸一下子变得绯红,面对牟云笙欣然等待回答的微笑,她尴尬地卷了一叉子的意大利面,撒娇似的说:“讨厌啦!就随便问问嘛,这么认真干什么?我又不是学法律的。”

俞浩低着头,嘴巴紧紧抿起来才没让自己发笑。原来她是在不懂装懂,牟云笙这个人还真是坏心眼,居然这么戏弄小女孩。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就这么稍稍松了一口气,听不懂的其实不止是他一个人……那么其实很多事情大家都是一样的吧?上两个夜班就能赚三百元也好,卖三两老友粉赚六元五角也好,有些事情不懂就是不懂,都是一样的。

“那你呢?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司法判例?”牟云笙是吃饱了没事干,问坐在左手边的俞浩。

俞浩正高度集中精神卷一卷意大利面,不小心手一抖,上面的酱汁就弹到了对面王艺景身上。

王艺景当即惊叫了一声,整个人从椅子上“嗖”的一下站起来,霎时间整间餐厅的人都望了过来。她当下脸红到了耳朵根,气急瞪着俞浩。

俞浩连忙也站起来,低头哈腰直道歉。

就连旁边的服务生也过来关心询问出了什么问题。

“没什么大事。”牟云笙跟没事人似的坐着,对服务生点头道,“不麻烦你了。”

服务生稍稍鞠了一个躬,说着“祝您用餐愉快”就退开了。

“对不起……”俞浩的脸也跟着红了。

牟云笙支着颐,看这个男人道歉的时候脸都皱在了一起,好像急得就差没说赔偿她的衣服和精神损失费了。

“不去清理一下?”他转头问紧紧握着餐巾的王艺景。

王艺景看了看他,一口气咽下来,对他微微笑了一下,作为对自己失礼的道歉。她把餐巾放到一边,提上包,往洗手间走了。

俞浩没有想到会这样,他明明已经很小心,看向拿着酒杯喝酒的牟云笙,只见他面无表情,不知道是不是也生气了,只好嗫嚅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成啦!又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了,还‘我不是故意的’。你就算是故意的又怎么样?有证据说明你是故意的吗?”牟云笙好笑地站起来,对边上的服务生招手,“结账。”

俞浩没反应过来,讷讷问:“结账了?”

“你还想吃?”牟云笙把卡交给服务生,补了一句,“就算有证据说明你是故意的,也照样能做出无罪推定——这个不管在哪个法系中,都行得通。”

俞浩不自觉地握住了桌上的餐巾,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他仍然听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其中要表达的某种意义,却能够领会了——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

不一会儿,服务生走回来请牟云笙在账单上签字。

他签字的动作尤为潇洒,甚至没有多看账单一眼。“走吧。”他把俞浩手里的餐巾拿掉放在桌上,径自往外走。

俞浩愣了愣,忙不迭地跟上去。

走出餐厅的时候,俞浩忍不住往里面回望,问道:“不等她吗?”

“女人补妆打理总要很久,等到什么时候?”他走进电梯里,看向还杵在外头的俞浩,“还不进来?”

俞浩一怔,急忙走进电梯里。

密闭的空气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电梯门关上之后过了两秒钟,牟云笙才把手指按到了“-2”的按钮上。

那个按钮上的字红起来的时候,俞浩的脑袋忽然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开始昏沉起来。刚才的香槟很甜,他用餐的时候很认真,香槟也就喝了不少,随着电梯下降时的失重,他整个人都仿佛浮了起来。

他看到映在壁上的自己,脸已经通红,眼睛也泛着红色的水光。

不晓得是不是紧张过度,俞浩盯着自己的影子盯得太用力,被里面的牟云笙发现了。

比起牟云笙,此刻的俞浩简直不堪入目。

“那个……到底什么是司法判例?”俞浩挠了挠因为太热而有些发痒的脸颊。

牟云笙偏过头看他,然后往后退了两步站到俞浩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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