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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赎(53)+番外

为此,周六下午他接到母亲的电话时,直接诚实地说明自己还在律所以后被母亲数落了一通。

牟云笙懵了两秒,问:“有什么事吗?”

“今天是小年夜,要回家里吃饭的呀!”母亲在那头叹气唏嘘,“赶快回来吧!钰博都来啦!”

“哦,这件事啊。”牟云笙把刚刚拿到手的资料还给Brandon,捂住听筒又在吩咐他“就用这个,拿去归档”的时候,听到母亲喋喋不休地责备。

“什么叫‘这件事’呀?还不回来吗?给资本家打工这么积极做什么?看你已经一副要步你爸后尘的架势了。赶快回来了啊,菜都让刘妈和Joy做好了,就等你呢!”

牟云笙敷衍搪塞了两句,挂断电话以后发现Brandon还没走,起身扣起扣子,对他笑了一笑。“弄好这个就可以下班了,如果你没有别的事的话。”他说完又想起一件事,从抽屉里取出另一份文件递给Brandon,“这个也放到一起。”

Brandon眼睛一亮,接过去翻看了两下,激动的神色瞬时出现在还显稚嫩的脸上:“这个……”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开了办公室。

牟云笙的母亲和他的继父一起,住在法拉盛。他们在牟云笙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结婚,之后三人一直住在一起。牟云笙中考那年,母亲决定和继父一起移民到美国来。当时她征询了儿子的意见,但牟云笙还是宁可自己在国内。

他从小要做什么事就没人能拧得过他,深知儿子秉性,做母亲的也只好随着他,房子留给他,车留给他,并且还和前夫商量了孩子成年以前的抚养问题。

考大学那会儿,远在美国的母亲还在给儿子做工作,让他到美国来。当时牟云笙人在国内,这工作岂是打越洋电话就能做成的?

后来发生的事情也讽刺,导致牟云笙刚到美国那年,到学校给他打点一切的母亲还在讽刺挖苦,一边给牟云笙挂窗帘一边说:“早来晚来,到底还不是来了?”

当时牟云笙还在倒时差,坐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回答的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哟,那是什么呀?这么一大箱子!”雷艳萍一直在花园里等儿子,看到他把车倒进车库,下了车,打开后备箱拿高尔夫球包,正巧见到一个磕碰严重的大纸箱,不禁好奇地叫道。

牟云笙把高尔夫球包放到地上,不着痕迹地推开凑近去看的母亲,说:“没什么,托同学寄来的一些东西。”

“北京寄来的?”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后备箱已经关上了。

其实牟云笙跟家里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多,隔着太平洋分居的情况自不必说,后来到了美国,也是东西海岸。除非圣诞节、感恩节、春节这样的节日,长辈会主动负责机票,否则作为学生的牟云笙根本不会没事飞过来求几天的团圆——要申请法学院的奖学金难于登天,他的生活几乎是用“清贫”来形容。

虽然来了纽约工作,不久以后又被派往新加坡,牟云笙这些年堪于浮萍,漂浮不定,家的概念完全是没有的。但好在每次见到继父和母亲,他们对他还是一如儿时那样亲切。

高尔夫球具是上个月牟云笙跟继父借的,当时他要和Theodore一起跟当地一位法官打球。他没必要购置这种几乎不用的昂贵球具,所以特意回来跟继父借了。

“云笙,你终于回来啦!”刘妈看到牟云笙进屋,笑眯眯地往围裙上擦手,“刘妈给你做了玉米糖水呢!温在炉子上,吃完饭就能吃。”

牟云笙笑着把手里的球具交给家里的佣人,弯腰下来抱了抱她,赞道:“我都闻到玉米的香气了。”

“刚才我们都吃啦!等你回来,饿得慌!”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休息厅传来。

牟云笙听到这不熟练的中文就知道是继父和母亲的儿子,踱步过去,看到他正在跟单钰博玩桌面足球。

“回来了?”单钰博直起身,微笑道。

对这样的笑容,因为太熟悉,牟云笙也不反感。他走过去,抱着臂问道:“怎么样?几比几?”

“他犯规好几次了。”混血男孩儿跟他们说话的时候还是喜欢说英语。

谁知单钰博却不以为意,完全厚着脸皮说:“跟我玩这个,就有看我犯规的觉悟才是啊!”

看到这个黑发灰眸的小男生瞪圆了眼睛,牟云笙也笑道:“这个我倒是可以作证。”

晚餐可以说是中西合璧,但为了大家都方便,用的还是西餐餐具,佐餐酒则是单钰博带来的。最后的汤是传说中的玉米甜汤。刘妈把口味调成了更为粘稠的质感,淡淡的鹅黄色糊状物,点缀着几点洋葱末。

继父和弟弟没有吃过这个样子的玉米甜汤,都感到十分新鲜,还把刘妈叫来问询了一遍是怎么做的。

“怎么一颗玉米都没有?”小孩儿嘴边还留着玉米糊,好奇地用蹩脚的中文问。

刘妈笑眯眯地回答说:“这个,是把玉米磨成粉,然后再煮的。所以没有玉米粒。”

见他还是似懂非懂的模样,单钰博在旁边用英语翻译给他听。小孩儿听罢眨了眨眼,又吃了一口,称赞好吃。

“不过这个做法挺新鲜的,在国内也没吃过。”单钰博也觉得很特别。

牟云笙好笑道:“这有什么新鲜的。”

“你吃过?”连雷艳萍都惊讶。

他顿了顿,漫不经心地回答:“吃过。”

这顿饭吃得也算是和乐融融,说话最多的还是雷艳萍,这边打探单钰博来美国的原因,又问他有没有女友,那边仍在抱怨自家儿子到现在都没个定性。

正巧心情好,牟云笙时而还会反讽几句,弄得母亲一张俏脸额头冒烟,又拉上单钰博一道数落牟云笙。末了她用餐巾擦了擦嘴巴,做决定似的说了句:“既然人也够了,斗地主吧!”

“妈……”牟云笙就知道会这样。

“怎么啦?翅膀硬了,连陪妈妈打牌都不愿意了?”她站起来,手放在单钰博背上推了推他作为催促,“钰博也快来。”

雷艳萍还没有遇到现任丈夫那会儿,刚离婚,无聊得很,而单钰博又常常到家里来找牟云笙玩。看到两个小男孩玩得那么开心,做母亲的怎么着也得参一脚,索性就教他们斗地主。

牟云笙的脑子好是好,牌技却不行,对于自己的身份总没有觉悟。

这毛病好像过多少年都改不了,一晚上下来,情况跟儿时几乎完全一样:他几次弄不清自己是地主还是贫农,封住身为同党的下家,或者放过地主,搞得一起打牌的雷艳萍和单钰博都哭笑不得。

尤其是雷艳萍运气十分好,所以单钰博每每都会成为摊上猪一样的队友的那一个。

时间一晚,单钰博便主动提出先回去了。

“住家里就是了,多的是房间,云笙今晚也住这儿。你们也好久没见了吧?”雷艳萍挽留道,“你们住一屋就是了,让刘妈收拾一下。”

闻言牟云笙和单钰博的神情都是一顿,单钰博摇头笑道:“算了,下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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