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对杰森称赞道:“呵,你这里还挺大,比我想象中大。”
“珍妮的家,方圆十公里最大的汽车旅馆,您的出行首选。”杰森走到柜台里,从桌上抽出一张传单跟着上面的广告词念道。
安德鲁笑了起来,他朝陆约翰看,这个有十多年经验的老警官脸上却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就连环视店内的眼神都是冷冰冰。似乎有意在提醒安德鲁,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他们在办的是一件大案子,涉及到四条人命,凶手丧心病狂并持续在逃中,或许,还有更多的人会遇害………
“你好,我们是N市的警探,我是约翰,这位是安德鲁。”
陆约翰的开场白毫无新意,他将名片递给杰森,紧接着就说道:“今年三月的时候,N市发生了一起谋杀案。四名男子遇害,凶手在逃,我们在《事件报》和《头条报》上都有刊登通缉令。”
陆约翰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已经落到了杰森柜台上叠起的报纸上,最顶上的一张就是《事件报》。
杰森手里捏着陆约翰的名片,回忆道:“是,我记得有这么回事,死的人里好像还有个什么什么议员的儿子?”
安德鲁拿出手札,他问杰森道:“你有看到我们的通缉令吗?我的意思是,我们最近接到情报说嫌犯在M37公路上逃窜,你有看到过他们吗?”
“通缉令?我每天都看报纸,不过从没看到过你们说的什么通缉令,要是你们登在中缝的话,我还真不会注意到。”杰森耸肩,将陆约翰的名片随意扔到桌上,他拿出一本笔记本来,说,“所有住客都有记录,你们自己看吧,不过我可不觉得凶手会笨到用真名登记,你们是笔记鉴定专家吗?”杰森将笔记本推到安德鲁面前,随后又问他们,“是这么称呼的吧?”
陆约翰却不罢休,继续追问他,“那么请自己回想一下,最近有没有两个年轻亚裔住店,其中一个背黑色大包。”
“具体点,好吗?我实在不擅长记亚洲人的长相。”杰森托腮对着陆约翰无奈道。
一边在翻查记录的安德鲁从自己的手札里找到两张照片给杰森看,“就是这两个人。”
照片是张合影,两男一女,偏高骗黑的男生穿篮球服,手上托着篮球,旁边的一男一女则都穿着校服,笑得灿烂。
杰森盯着那张照片看,轻啧了声,问道:“这是近照?”
安德鲁点头。
杰森噢了声,说道:“有些印象。”
安德鲁闻言,立刻来劲了,几个问题连珠炮似地冒了出来,“他们什么时候住店的?什么时候离开的?有没有说过他们要去哪里?他们住的那间房?”
杰森挠挠脑袋,嘴角一牵,笑了,“警探,我脑子不太好,能不能请您问慢些,我记不住。”
陆约翰皱起眉,示意安德鲁噤声,他把登记簿拉到杰森面前,努努下巴说道:“他们哪天入住的?”
杰森歪着脑袋,“我得好好想想。”
莱昂无聊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时不时发出呜呜的怪声,杰森不耐烦地叱它名字。安德鲁也有些不耐烦了,他拍着桌子,催促起杰森来,“到底想没想起来?”
杰森转了转眼珠,不紧不慢地说道:“三天前吧,下第一场雨那天他们来了。”
安德鲁对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颇为反感,瞪大眼睛,提高嗓门吼道:“嘿!这两个家伙是疯子!是杀人分尸的变态!你最好给我机灵点!”
杰森却不吃他这套,不屑地笑了。陆约翰翻查到三天前,那天只有两个人在傍晚入住,显然他们伪造了证件,用假名登记。
“他们开车来的?”陆约翰问道。
“是的,红色的福特货车,我在这里帮他们看了一晚上的车。”杰森指指自己所站的位置,“你们想知道他们早餐吃了什么吗?”
陆约翰摇头,又问道:“车牌还记得吗?”
“嘿,那车一看就知道不是正经车,就算我记住车牌那也一定是假的。”杰森招呼莱昂到自己边上,让它趴下,他伸手去摸他毛茸茸脑袋,又说道:“他们说要去南边,还问我往南面的海边还有多远。”
安德鲁在手札上唰唰写着,杰森露出牙齿笑,感叹道:“他们像要去渡假。以前很多要去渡假的人都要经过这里。”
陆约翰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挑起半边眉毛对杰森说道:“他们杀了四个人。”
杰森摊手,“谁知道呢。那是你们的事,要是他们真是杀人凶手,那我可以大赚一笔,‘疯狂屠夫下榻过的旅馆’怎么样?”
安德鲁不满地嘀咕,“那可是四条人命。”
杰森又笑了,“我祖父杀过一个人,他闯进我们店里来抢劫,刀到割进我珍妮祖母的脖子里了,我祖父用那把枪杀了他,弹壳印子还留在墙上呢。”
杰森指着墙上挂着的一把猎枪,又看向不远处的墙壁。兴许是年代久远,安德鲁并没有看到那上面有什么凹陷的痕迹。
“对了,从你看来,你觉得他们关系好吗?”安德鲁忽然问道。
“关系好吗?别开玩笑了,他们不是那种关系吗?”杰森觉得莫名其妙,“我晚上都听见了,一晚上都没停过。”
安德鲁和陆约翰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什么关系?”
“同性恋啊。”杰森觉得两人的反应好笑,忍不住打趣道:“嘿,你们这要给我爆料费吧。”
陆约翰与安德鲁交换眼神,两人的表情都凝重起来。安德鲁收起手札,同陆约翰一起往外走,他们就要迈出大门时,莱昂机敏地站起来,有些依依不舍地望着他们。杰森对着他们背影喊,“我想起来了,最近我都在用《事件报》给莱昂捡狗屎。”
3
从珍妮的家出来的第四天,雨终于停了。
段明辉把车开进路边的加油站,他问周晋棠拿了些钱要去买水喝,周晋棠翻翻找找半天才凑出钱来给他。段明辉让他在车里待着,别下车。
周晋棠摇下窗户,说好闷,撑着胳膊用手扇风。段明辉没理睬他,头也没回地往加油站边的小商店那里去。
真要闷出病。周晋棠头靠在车门边,他觉得浑身都难受,热乎乎的汗珠贴在背上,贴在脸上,怎么擦都擦不走。连呼吸都觉得烫,周晋棠皱起眉,趴在窗沿看段明辉,却只看到他瘦长背影挤在一堆杂货里,他动作好慢,似乎是在挑拣着什么。他忽然有些饿,包里还有些干粮,他又不想吃。不知怎地,烦躁的情绪一涌而上。周晋棠从裤兜里摸出包烟,打火机找了好久才在他自己座位底下摸到。周晋棠一边喃喃,“打火机走火,整辆车都要炸飞,也会死吧。”,一边给自己点上烟。
他看外面风景。越往边境,周遭的风景越加荒凉。他的视线越过这一小片加油站,那后面是黄色的天,黄色的山丘,一切事物都被黄沙包裹,天和地都被拉近,混沌成一片。他视力不好,再远的地方也看不清了,迷迷蒙蒙一大片都是不同层次的黄。不知还要多久才能望到碧蓝的海,白色的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