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还真信了,拉了田秋从二号出来,自己跑去找录音师。
她们两人虽走了,可Summer还守在二号里不敢走开,她问夏明晗:“薇姐真的不录啊今天?”
“怎么可能!我才被齐林赶出来,就是因为宁薇要用录音室!”
Summer气笑了:“你也不怕她回来打击报复!”
“录音室钥匙在谁那里?”
Summer说:“我手上有一把,还有一把要去总监那里领。要不是刚才田秋硬把我拉开,我早锁上门让她去总监那里吃瘪了!没有申请登记,她根本没胆子去总监那里!就知道和新人抢。”
“那现在怎么办?方原要来了吗?”
“他在电梯里了!”Summer说,反锁上了录音室的门,翻出了日程本,说,“明天约了十点半在华星见,其他演员都会来,日程有变动我会通知你,你手机带在身边了吧?”
“带了,一开始都是叶非发来的短信,这导演对演员也太热情了。”夏明晗说。
Summer忙道:“那你还不赶紧和叶非搞好关系,有了第一次合作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合作啊。”
“那多麻烦啊。”夏明晗说,“我拍完这部电影我就去死了。”
Summer拍了下他:“你不是昨天还说不想死嘛!哎,你就不能说点好的。”
夏明晗一拍裤子:“我走了啊,我去老板那里拿点东西。有事电话联系。”
临走前夏明晗再三叮嘱Summer锁好门,他出了华星,拦了辆出租车,车都开出一公里了,他才想起来自己身无分文,无奈之下,只好打电话给曾晓文麻烦他来垫付车资。给钱时,夏明晗多给了司机二十,说是耽搁他生意,过意不去。
曾晓文斜睨了他一眼,等司机开车走了,他道:“你还真不心疼钱。”
夏明晗让他别小心眼:“你老板做这么大,多给个出租车司机二十块钱还不是小意思。”
“以后出门带点钱,别到了荒郊野外回不来。”
“没事,我有带手机啊,打电话求救不就行了。”
曾晓文眉心微蹙:“手机没电呢?没信号呢?”
夏明晗更不担心:“那我就走回来。”
曾晓文没再接下去,夏明晗兀自接下去说:“那时候没钱,表演完了拿到出场费不舍得用,我们就背着器材走回家……”他望天,抬手挡住日落的光华,眯起眼笑,“走得好累啊,连公车都舍不得搭,真的好累,老猫的鼓太沉了。”
“你今天去见齐林,见得怎么样?”曾晓文问他。他开了门,和夏明晗一前一后进屋。
夏明晗说:“老板,你干脆做我经纪人吧,既然你这么关心我的工作。”
曾晓文一挑眉:“我有这么闲?”
“你今天不就早退了吗?”
“书房乱成那样,你收拾?”
夏明晗举高了手,摸摸他的眉心:“唉,你皱眉的时候最帅。”他轻轻说,“老帅哥。”
“我是三十六,不是六十三。”
夏明晗五官笑成了一团:“中国人讲虚岁啊,三十七!”
曾晓文转过身,一直往前走,到了客厅口,扭头找夏明晗:“老歌手,你磨蹭什么呢?”
夏明晗笑傻了,一吸鼻子,道:“我的表现嘛,自然是非常出色,重拾偶像风采!”
曾晓文站在那长廊的尽头,他的脸上毫无情感起伏,他的目光是冷的,声音也是冷的,他问夏明晗:“你想要上台唱歌了?”
他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很长,仿佛能一直延伸到夏明晗的脚下。夏明晗蹦蹦跳跳地到了他身后,拍了他一下:“差不多吧,我回来找些东西,你把我以前的东西都藏哪里了?”
“我藏你东西干什么,都烧了。”曾晓文往楼上去。夏明晗跟着,头疼地说:“我今天才答应齐林要交歌给他啊,你都烧了那我交什么啊?”
“反正都是你们乐队的歌,你不至于都忘了吧?背出来不就行了?”曾晓文走进书房,说道。
夏明晗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也进了书房,茫然地在门边坐下,忽而抬头和曾晓文说:“电影还没开始演我就死了怎么办?”
曾晓文忙着整理东西,敷衍地问:“那死因是什么?”
“被你逼上绝路。”
“算了吧,我们是你情我愿的买卖。”
“第一次我可不知道你要和我上床啊!”夏明晗说,“我以为我们谈音乐聊理想,看星星看月亮啊!”
曾晓文沉声说:“那行吧,你去告我强奸。”
夏明晗又说:“我开玩笑啦,我也有爽到。”
曾晓文隔了好一会儿才和夏明晗说:“我晚上有事,你记得吃晚饭。”
他没在书房久留,过了会儿就出去了,夏明晗还留着,咬着根笔杆对着叠白纸干瞪眼。晚上七点多时,他听到汽车引擎的声音,跑去窗边看了眼,曾晓文开车走了,一眨眼,就连车尾灯都看不见了。夏明晗去厨房抓了两个鸡排三明治狼吞虎咽地吃,三明治里的炸鸡排还是热的,抹了辣味的奶黄酱,把他辣得鼻涕直流。回到书桌前,夏明晗还在不停擤鼻涕,他还是什么都写不出来,抓着纸巾趴在桌上打饱嗝。
天色暗下来,他试着哼歌,哼一哼他还记得的一些片段,反反复复,来来回回,那些死去的人似乎是通过这些重复的音符找到了通往这现世的门,他们接二连三地来到了他身边,他们在他耳边弹吉他,拨弄贝斯,打鼓。
阿觉的贝斯亲吻他的耳垂,Tim的吉他拨片不慎掉进了他的耳朵里,它一路往他脑袋里钻,划破他的神经。他失去了所有感觉,再听不到,看不到,也不会痛,不会胆怯,他回忆起了一些往事:有人喊他名字,高高低低,男男女女都有,他们尖叫,用尽全身力气高呼“怪物”。
阿觉的声音穿过这些嘈杂:“来,你跟我走吧。”
夏明晗咬紧牙关,他害怕,瑟瑟发抖,阿觉的声音却还没停下:“老猫和Tim都在,跟我走吧,像以前一样,你不是很享受站在台上的感觉吗?来吧。”
夏明晗捂住了耳朵,紧闭双眼,他不敢看,他怕看到一个男人背着贝斯出现在他面前,他怕他的一举一动,他怕他朝他伸出手。夏明晗低低地恳求:“我不想走,阿觉,我不想走,对不起……我不想走……”
他真的是怕,怕自己看到他就忍不住要跟他走。
但阿觉还在说话,他的声音寒气逼人,紧紧包围着他,夏明晗抱着头滚到了书桌下面,双手合十着不停道歉:“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我胆小,我怕,对不起,我还活着,只有我还活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活下来的,对不起,对不起……”
阿觉说:“我很想你。”他也恳求夏明晗,“和我走吧,我们私奔。”
“阿怪,水底好冷。”
夏明晗哭了出来,他的眼泪是冰凉的,他浑身都很冷,他知道他在不停往下坠,他知道他掉进了那个湖里,他说不清这里到底是他的梦还是他的最终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