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晗挤着眼睛，悄声问宋海：“你……想追我？”
宋海咳了起来，那边厢齐林把夏明晗叫到了外面控制室，控制台上放着一本《昼夜狂欢》的剧本，齐林从夏明晗塞给他的一堆曲谱里挑了两张出来，又从剧本下面抽出几张纸在台面上一字排开。一共六份谱子，六首歌，其中一首还没填词，只有乐谱。
“我和你们导演商量过了，配乐的事我说了算，你们的时间比我想象中的紧张，所选配乐又和电影拍摄关系密切，我挑了一直压在我这里的现成的三首歌。”
“哇塞，压箱底的！”
“压着不是因为它烂。”齐林挑起眉毛，夏明晗吐吐舌头：“压箱底是说好货啊。”
“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歌手唱这三首歌。”齐林坐下来了，“我也不知道你合适不合适，最多到时候一个音一个音给你修。”
“不至于吧。”
“要出专辑，你知道的吧？”
夏明晗一指自己那两首被挑中的歌：“这两首合适吗？”
“我说合适就合适。”齐林把小满叫了过来让她把这六首歌拿去复印。
“那这首没有词的呢？”
“联系谢文耀了。”齐林说。
“该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华语乐坛第一词谢文耀吧？”
齐林道：“填了词的也都是他填的啊，这里不写着么，你不识字？”
“谢文耀不是很少帮人作词了吗？”
“我认识他，叶非也认识他，关系还很铁，你说呢？”
夏明晗作势要哭：“三生有幸，受宠若惊。”
他又问齐林那三首歌有没有Demo可以试听，齐林道：“听什么Demo，等阿吉他们演一遍不就行了。”
“之前还说要一个月才拍啊……”夏明晗发起了牢骚。
齐林扶了扶眼镜：“租摄影棚不要钱？器材不要钱？没那么多钱供多一个月，只好提前开工，幸好这批小鬼之前找老师练过，还算有底子，说实话，再给他们一个月也不可能出更好的效果了，我说夏明晗，你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有空就给我背背歌词去。”
齐林脾气有些急，没几分钟就去问夏明晗背下来没有。夏明晗直叫屈：“我又不是过目不忘！是这歌词写得太没逻辑！”
“摇滚歌词要什么逻辑！”
“当然要啊……”夏明晗的声音小了些。
“摇滚是什么？摇滚就是你的生活态度！生活要逻辑吗？你的生活有逻辑吗？我看你的歌词也很没逻辑啊。”
夏明晗没声了，继续背歌词。小满和老沈在他边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严棋和宋海的日程，聊到后来就开始爆一些明星的料，夏明晗眼里看着歌词，耳朵却听得仔细，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八卦。哪个女星全身上下只有牙齿是真的啦，哪个男星被富商包养，哪个组合又面和心不和，表面上如胶似漆，默契十足，私底下恨不得买凶杀人。不知怎的，两人突然说起何馨惠和她老公离婚的事，讲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对自己电影里的女星不老实，一个一直孜孜不倦勾搭富商。
夏明晗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插了句：“要是娱记都像你们这样明白多好。”
小满捂着嘴笑，说他是真倒霉，撞在枪口上。老沈却笑得阴阳怪气，拱了拱夏明晗说：“你要说你和她没什么，我还真不信。”
齐林推了把夏明晗：“你进去。”
夏明晗眨眨眼睛，拿上歌词夹着尾巴进了录音室。齐林跟着进去，把刚才复印好的曲谱发到了每个人手上。
“夏明晗你过来，”他让夏明晗站到话筒架前去，对光头使个眼色，“现在我们先过一遍，宋海你们几个看好真正的乐手的姿态、动作，全都记起来，学起来。”
夏明晗问了句：“这还有首没歌词的啊……齐老师……”
这一问又讨了齐林一顿骂：“瞎哼哼不会啊？！”
夏明晗是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说了，乐手一切准备就绪后，宋海和穆子明退到了墙边，并排坐在地上喝水，两人说着什么，手还在空气里比画，严棋比他们要认真，掏出手机正对光头和他的鼓，似乎是在录像。
夏明晗和齐林点了点头，转过身看了圈身后的乐队。
OK，可以开始了，我准备好了。他用眼神示意。
他在话筒前说：“《窗》。”
第一个鼓点落了下来。
宋海和穆子明默契地闭上了嘴，再没人说话。所有人都盯着一个方向，就连控制室里的小满和老沈也都伸长脖子看着同一个人。
那个站在话筒前，从没出过唱片，从没在银幕前亮过相，没有任何资源，唯有花边新闻缠身的九流明星夏明晗。
大家等待着，有的人带着笑，有的人屏息凝神，有的人目光深邃。
他们都在等他唱出第一个音。
夏明晗同样也在等待着，他牢牢抓着话筒架，脚上跟随鼓点打着拍子，近了，近了，他所等待的那个音节越来越近，架子鼓为它开辟道路，贝斯和吉他推开了他面前的所有障碍。他看到一扇窗，窗外是一片云，天上一道河。
夏明晗激动得发抖，他眼角的余光瞥到就在他的右后方，阿吉正在那里低头拨弄贝斯。
那条河从天边倾泻了下来。
“我要飞出这窗口……”
他跳了下，笑起来，跳进了贝斯、吉他和鼓所营造的漩涡里，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和乐器的余音纠缠，与那些弦音融合。他放开了大笑，高声唱。他的声音不足够清澈，不足够洪亮，他唱得很开心，左摇右摆，他很自在。他真的飞出了窗外，吹着风，迎着阳光，四处遨游，到处嬉戏。
只是这首歌唱得并不完整，夏明晗忘了两三句词，他也不去看歌词，就哼哼着一带而过。他一唱完，齐林就骂他：“你的记忆只有三秒钟？？不记得了不会去看？”
夏明晗抓抓头发，他有些喘，轻声说：“齐老师，是你问我会不会瞎哼哼的啊。”
齐林拍了他一下，打鼓的光头插话说：“你还别说，你这把嗓子这么多年，大概是被烟酒糟蹋得更有特色了。”
阿吉跟着道：“也别禁烟戒酒了，说不定以后音色更特别。”
夏明晗眼睛都亮了：“是吗？那我现在……”
“下一首！”齐林吼道。
他们接连练了两首，最后一首因为歌词欠奉，夏明晗临时瞎编了几段。齐林边听边笑，无奈道：“让你哼哼你还不哼哼了。”
夏明晗也笑，光头对齐林道：“老齐你知道这小子以前最擅长做什么事吗？”
夏明晗转头看光头：“老猫师傅，老猫都和你说什么了？就别揭我的短了吧。”
光头道：“不是他自己写的歌他绝对记不住，一上台就胡编乱造，他们好几首歌每次演唱都是不同版本。”
众人听了都笑，夏明晗也笑，开了瓶矿泉水喝。齐林让他在边上歇着，要想走也可以走，但是一定要记得背歌词，他忙着指挥宋海他们排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