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这么看着我,我想和你亲热,想和你在一起,我想唱歌给你听,我唱什么你都得听……我知道我们在一起已经六年了,但是我贪心,我还想要下一个六年,下下一个六年,不要什么一辈子,我们就六年六年的算吧,就不用过什么七年之痒了。曾晓文,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夏明晗脸颊通红,两条眉毛纠在一起,气鼓鼓地说着话。
曾晓文小幅度地动了下下巴,伸手抚平他的眉心:“你这不叫肉麻,你这是任性,蛮不讲理。”
夏明晗耷拉着脑袋,他抱住了曾晓文,靠在他肩侧:“我害怕,”他又很慎重地说,“谢谢。”
多数时间里,他都在逃避,躲在短暂的狂欢里,他不争气,怯懦,被对过去和未来的恐惧深深束缚,否定自己,拒绝去相信。他躲在茧里,判自己死刑,然而却有人愿意等他破茧而出,这个人一直都在,不激进,也不退却,以一种不可思议、离奇、近乎童话似的方式等待着。
谢谢。
《昼夜狂欢》的首映星光璀璨,不输任何颁奖典礼,大半个娱乐圈齐聚一堂,一条红毯从影院入口铺至专供艺人签名留影的展示板。叶非人缘好,至亲好友又多是知名度极高的天王天后,这场首映礼从一开始,但凡有明星出场都会引起媒体区一阵骚动。
夏明晗和曾晓文坐同一辆车到达现场,根据主办方安排,他们紧随叶非进场。显然他们这一对组合引起了不少记者的兴趣,两人才下车,闪光灯就追了过来。夏明晗打扮随意,牛仔裤配短袖T恤,手臂上还贴着电影里薛寒的文身贴纸,花样诡丽。
走在他们前头的叶非此时正被外场主持杨柳拉住访问。
杨柳问道:“因为叶导对电影阵容的保密工作做得实在太好了,今晚来的明星又特别多,大家都特别关心这些明星里到底谁参演了《昼夜狂欢》,到底谁是主演,不知道叶导能不能指点我们一二呢?”
“看了首映你们就知道了。”叶非将神秘作风贯彻到底,杨柳又道:“距离电影正式公映还有一个月,叶导真的一点都不能给没能到现场的粉丝透露一下?”
叶非看了眼朝签名展板走来的夏明晗和曾晓文,说道:“我可以透露的是,我们的主演今天确实来了,他姓夏,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此话一出,媒体区疯狂呼喊:“夏明晗!这里!这里!”
“看这里!”
“夏明晗!”
夏明晗挡了下闪光灯,快速经过了媒体区,曾晓文似乎已经习惯这些刺眼的光芒和此起彼伏的呼唤声,他还在和记者致意,每走几步就停下回应一下记者的呼唤。夏明晗半路等了等他,曾晓文赶上了便和他说:“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夏明晗抓抓头发,和曾晓文走到了展板前,他已经被闪光灯闪得睁不开眼睛了,只好侧着脸做访问。
杨柳还没说话,就先和他握了下手,接着是连珠炮似的一串问题:“参演《昼夜狂欢》,你有什么想说的吗?这次和叶非的合作是怎么促成的呢?你们很早就认识了吗?能给我们简单介绍下电影的剧情吗?包括我本人,大家实在是太好奇了。”
夏明晗道:“是关于一个比较神秘的歌手的故事。”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经由话筒,再通过喇叭,被风散播开来。
他的声音沙哑,像有故事要说。
夏明晗看了眼身边的曾晓文,杨柳趁机把话筒递到曾晓文面前:“曾先生这次莫非也有份出演?”
曾晓文道:“不是,我是作为家属来观影。”
夏明晗遍体生寒,双颊发烫,杨柳愣了半秒才打圆场,媒体区炸开了锅。
“看这里!夏明晗!”
“曾晓文!这里!”
“家属呢,曾晓文你的家属在哪里?”
夏明晗拖着曾晓文就走进了剧场,他的手有些发抖,反被曾晓文抓在了手心里,他还贴了上来,对夏明晗道:“肉麻吗?”
夏明晗想掉眼泪,更想笑:“你和我竞争这个干什么?哎呀,我不当年度话题人物了,给你当吧!”
他和曾晓文进了剧场,在前排坐下,夏明晗另一边坐着的是闲闲喝饮料的宋海,他正拿着手机玩,看到夏明晗,抬了下眼皮,道:“即时新闻,叶非新片主演竟是这个娱乐圈坏小子!”
不等夏明晗开口,宋海看了看曾晓文,又念了段新闻:“名利双收,众星拱月当主角,华星老板出柜暗示,九流歌手身份大起底。”
夏明晗夺过宋海的手机:“玩物丧志!”
宋海抱着肚子笑,夏明晗一龇牙:“娱乐圈潜规则,当红男星惨遭影帝始乱终弃!”
宋海扮了个鬼脸,他又晒黑了些,做鬼脸时显得牙齿特别白:“你现在去爆料,别人也只会以为是电影炒作。”
夏明晗没再搭腔,剧场里的灯光渐渐暗了下去,喧闹的声音也一点一点减弱了。夏明晗看到与他隔了两个座的叶非,昏暗中,叶非也看到了他,他的眼神轻飘飘的,还很温柔。
夏明晗无声地和他打招呼,叶非露出了微笑,夏明晗靠在椅子上坐好了,曾晓文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看不到叶非了。
巨大的屏幕闪过两道白光,接着,荧幕陷入一片漆黑,再接着,两个亮白的大字跳动着出现了。
叶非。
非字边上是两个小字。作品。
叶非作品。
观众席里有人尖叫,也有人鼓掌。
主演:
夏明晗。
夏明晗听到了抽气的声音,还有些听不清的说话声。
他回过头,黑暗中他找不到那些抽气和说话的人,但是他的手上一暖。
曾晓文握住了他的手。
接着在荧幕上出现的是宋海的名字。
蔡仪。
严棋。
穆子明……
跟在主要演职员名单后出现的是一句话。
一个人,一段时光,一个时代。
节奏感极强的鼓声愈来愈响,吉他接着介入,之后是低沉的贝斯,伴随一声嘶吼,那个名字以最大最震撼的姿态出现在了屏幕上。
“薛寒”。
刺眼的白字闪动了两下,被“昼夜狂欢”四个潦草大字所取代。
底色的黑一点点褪去,温和的阳光打在一个年轻男人光洁的裸背上,他揉着头发缓缓起身,套上牛仔裤,跨过地上睡得如同死尸般的男男女女,踢开酒瓶、易拉罐,踩在蓝红交错的地毯上。屋子里凌乱不堪,他从架子鼓上拿下一罐可乐,喝了几口,捏扁了罐子,随手丢开。他捡起地上的半支烟和打火机,点上抽了一口,他朝铺满阳光的浴室走去。起初因为逆光,镜头里只有一大片阴影依附在浴室的瓷砖地上,随着他越走越近,那片阴影的真面目逐渐清晰。
那是一个人躺在地上,他身下是一片黏稠的血。
电影在这缓慢精致的长镜头中开始了。
电影演到一半,夏明晗忽然起身去厕所。曾晓文不时看手表,过了二十分钟夏明晗还没回来,曾晓文皱起眉,也离了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