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茼蒿(117)+番外

“黄重阳怎么想到让你当伴郎?”高中时,齐骧和黄重阳有过隔阂,毕业以后多是芮忱和他们联系得勤快一些。

芮忱耸肩,道:“因为庄亚宁不乐意呗。”

“他从国外回来了?”齐骧隐约记得庄亚宁本科毕业以后去了美国。

“没有。”他摇摇头,听见齐骧的手机响了,在他接听以前说,“不过他每年春节都回来。”

这是春节假期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周五回家时,他们曾打过一个赌,看看谁在这个周末先接到单位的电话。现在芮忱听见齐骧的电话内容,便知是自己赢了,不过他忘记了赌注是什么。

“您把他带到住院部就行,我让医生去接。”齐骧往阳台的方向走,听电话里的人说了半天,用宽慰的语气说,“这个没有关系的,我们医院有很多优秀的医生。郭医生的临床经验很丰富,您可以放心地把您女儿交给他。不一定非得找我。”

芮忱趁着齐骧不注意,把碗里的姜混进他的粥里,快速地搅拌了两下。

“关于病人的人数,医院对这方面有要求和限制,不过您放心,我也会多注意。我们都希望您女儿的病情能够尽快稳定,对吧?”齐骧客客气气地说着,又等了片刻,笑道,“好,谢谢您。新年快乐。”

挂断电话,齐骧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他不耐烦地撇撇嘴,端起碗扒了两口粥,吃掉了两片姜。

“齐医生,您真是人气男啊!”芮忱意味深长地说。

齐骧淡漠地瞥了他一眼,说:“我不像你,来者不拒。芮忱,我提醒你,现在年纪真的大了,不比年轻的时候,而且我们也没有时间锻炼身体。你再像以前那样什么大小事都往身上揽,我真怕什么时候接到晕倒在手术室的消息。”话说到一半,芮忱已经用双手捂住了耳朵,齐骧照旧把话说完了,话毕啧了一声,嘟哝道,“真是过五十年也改不了。”

“能活到八十五岁也不错嘛。”芮忱想了想,托腮看他,问,“你真觉得三十几岁是年纪大了?”

“我真觉得心疼你。”齐骧语重心长地说完,白了他一眼,“张嘴。”

芮忱张开嘴,嘴巴里被齐骧放了一片姜,咀嚼时又热又辣,吞进去胃里却是暖的。

齐骧的忠告芮忱尽管已经听进了脑子里,但真正要做成却不容易。科室在节假日期间的值班安排表很快出来了,芮忱再一次在大年三十值班,为此齐骧生了他半天的气。

末了他终是在那天下午来接芮忱下班,瞥见芮忱在车上找充电器,好让手机二十四小时保持通信顺畅,齐骧不客气地数落他:“你评上这个主任到底是为了什么?”

“多挣点钱,还房贷压力没那么大。”芮忱给手机充电,瞄见齐骧一副要抽自己的模样,忙笑着提醒,“好好开车。”

齐骧受不了地摇头,道:“这路上压根没车!全北京城像你一样积极上班的还有几个?”这数落没有用场,来到红绿灯前停车,齐骧发现芮忱正神色轻松地望着空荡荡的道路,安然的样子让他再说不出难听的话。

他们在大年初一踏上了归乡的路途,交班的当头,芮忱正迟疑着是否把一台手术交给学生,见到齐骧已经来到科室门前等自己,便做了最后的决定。

那是一台小手术,芮忱推掉以后,心里忽然感到些许轻松。或许他应该多像齐骧所说的那样,让自己过的轻松一些。但是否辛苦、是否轻松,芮忱平时考虑的不多,毕竟如今齐骧已经在身边了,哪怕他平时不堪忍受地职责他一两句,芮忱看在眼里,也傻乎乎的觉得甜。

回到家里,长辈们果然又对没能吃上团圆饭的芮忱和齐骧表示心疼。小表妹从上海来到此地上大学,成为了家中长伴老人左右的人。听外婆他们说,小表妹已经在学校里有了男朋友,芮忱更感到时光的飞逝。

当初他第一次见到小表妹,她才满白日,小小的人在襁褓里,冲他笑。那时芮忱似乎还亲过她。

“黄重阳要结婚了?”妈妈听说这件事,惊讶地眨了眨眼,“他也才结婚啊。”

舅舅作为晚婚晚育的代表,抿嘴一笑,说:“现在的年轻人结婚都很晚。”

“不过,结婚的对象是高中同学,这个蛮好。是从那个时候交往的人吗?”外婆好奇地八卦道。

芮忱和齐骧对视了一眼,想了想,点头道:“应该是吧。”

妈妈意味深长地说:“蛮好,在一起很多年了。”

“我们晨晨和湘湘也在一起很多年了。”舅母笑着,建议道,“你们如果想结婚,可以到国外去嘛。不过,离家太远就是了。”

妈妈同意地点头,说:“反正你们想出国,应该也不难。我们的年纪虽然大了,但身体挺好,不用你们挂心。外公外婆嘛,他们现在有茵茵陪着,而且你们一年到头也未必回来一次,跟在国外没两样。”

芮忱听得哑然无语,完全想不到要如何接话,尴尬地看着齐骧。齐骧谦逊地笑,开玩笑说:“中国人够多了,他就都就不过来,去不了国外普度众生。”

“啧。”芮忱听罢瞪他。

外公却淡淡一笑,对齐骧提醒的声音很轻:“我们都知道他当初为什么想当医生。”

齐骧错愕,看向尴尬得只顾夹菜的芮忱,苦乐参半地笑了笑。

晚饭以后其他人都在客厅里聊天,芮忱走到厨房和负责洗碗的小表妹聊天,感慨道:“我以前住在这里的时候,基本上什么家务都不做,全丢给外婆负责。现在想一想,真是不懂事。”

“你去学医,他们已经觉得你很懂事了。”小表妹没大没小地笑他,小巧的嘴巴努了努,“我是不敢学,看见你们都怕了。舅舅,你以前不怕吗?”

芮忱回想了一番,惊讶地发现当初的自己竟然没有想过害怕。但当时他也不能称之为勇敢,只不过没有想那么多。正如外公所说的那样,选择这条路是齐骧的缘故。

如果当初的自己知道从医以后会发生那么多事情,还会不会选择这条道路?芮忱试着想象,却想象不出来,毕竟这是齐骧所在的方向。他在哪里,芮忱就在哪里了。

“还行吧,其实没有那么可怕。救死扶伤是非常神圣的工作。”芮忱说完,自己也为这份郑重而感到肉麻,瞧见小表妹哭笑不得的样子,忙挥挥手,“起码对我来说挺有意义,如果换做别的工作,我也不知道自己做起来能不能提起劲儿,说不定三五年又换一份工作了吧。”

小表妹赞同道:“也是,做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情才能持久。”

“嗯。”芮忱点头,喜欢自己觉得应该喜欢的人,也一样。

原以为自己不在客厅的这段时间,齐骧一直和家人们闲聊,没想到等他从厨房里出来,竟发现齐骧正和自己的爸爸在阳台上说话。芮忱远远地望着他们,也不知他们正在谈论些什么,但样子看起来并不轻松。他迟疑了片刻,没去阳台,而是坐在外婆的身边陪老人家看联欢晚会。

上一篇: 夙莫 下一篇: 万水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