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重阳对他充满了兴趣,老早就挤在芮忱的座位上和其他人一道跟新同学聊天。芮忱嫌吵,索性把位置让了出来,坐在黄重阳的座位上看死活题。
上课前齐骧走了过来,把作业本交给芮忱,“生物和化学作业。”
“啊,好的。”芮忱接过本子,在桌上找了找,各自放到了那两叠作业本上。他抬头看到齐骧也在观察那个新同学,便笑问,“也认识认识?”
齐骧扁着嘴巴摇头,“以后自然会认识的。”
芮忱托腮看着那堆围在一起的人,笑道,“是个很可爱的男孩子诶。”
“你喜欢这种的?”齐骧冷不丁问。
芮忱愣住,遂白了他一眼,“这种是哪种?”
齐骧坏坏一笑,说,“逗你的。”
“你就逗吧。”芮忱耸耸肩,“像我这种清心寡欲、百毒不侵的人……”
齐骧注视着他,笑得意味不明,“也是。”正是芮忱考虑要怎么接话的时候,他忽然睁大眼睛,故作惊恐道,“你不会出家吧?!”
芮忱也故作意外道,“你怎么知道?这是我一直慎重考虑的专业方向诶。”
“真的假的?”齐骧笑起来。
“真的啊。”芮忱摊手,“特别是我娘逼我逼得太紧的时候。”
齐骧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来,打量着他,说,“那你打算去哪里出家?”
芮忱煞有介事道,“这个也是蛮难选。要离家近的呢,就上武当山,要搞学术科研呢,就远一点,去龙泉寺。”
“别闹了。”齐骧踢了一下他的椅子腿,这才郑重其事说,“不许出家。”
芮忱笑了,“知道啦~”
没有想到时隔这么久,两个人还能如此自然地聊天。但芮忱自己能感觉出来,这样半开玩笑的谈天,却还是会被带到一些奇怪的情绪上。齐骧应该也是如此的。
他们试图游离在某一个尺度的边缘,让彼此都愉快地交流,可毕竟还是缺乏技巧,每每都是擦边。齐骧在意的事情那么多,前半句还能够说说笑笑,后半句便摆起了脸面。
很快原先离开座位的那位同学就回来了,看到齐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两厢都愣了一愣。
“没关系,你坐吧。”同学看他起身,忙说。
齐骧抱歉地笑笑,摇头说,“没事,我也要回去了。”
闻言芮忱也站了起来。
他们在走道里站着,少不得都有些困窘。齐骧挠挠额头,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钱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能还给你。你也知道,我就周末才能回家打工。”
芮忱一愣,讶然道,“你现在每个周末还是……”
“不然你觉得呢?”齐骧突然尖锐地反问,但他说完又露出愧疚的神情,低头下来小声说,“房租挺贵的,我没跟我爸说真数目,所以只能从生活费里面挪一部分出来。我姑姑是不同意我搬出去住的。”他撇撇嘴,蛮不高兴道,“关她什么事,又没让她出钱。”
没有想到他走读的真实情况是这样的。芮忱看他这么折腾自己,心里唏嘘,又不好说不如不住那么好的房子这样的话。他想了想,问,“他不愿意跟其他同学合租啊?”
大概没料到芮忱竟然会这样关心,齐骧微微打了个寒战,惊愕地看着他。半晌,他避开了芮忱坦然的目光,自嘲地浅浅一笑,“说什么不方便。”
芮忱一愣,良久也是笑得牵强而尴尬,“也是。”
“你……”齐骧看到黄重阳走过来,便让到了一旁,等到他坐回位置上,才对芮忱说,“你和曹江雪怎么样了?”
芮忱始料未及,手才拿到水杯上,就不可思议地看向了他。
仿佛不明白为什么芮忱会这么惊讶一样,齐骧奇怪地问,“怎么了?”
“啊,没……”他和曹江雪早就不会怎么样了,但经过那次聊天以后,曹江雪对其他男生也不再像从前一样抵触,愿意和他们说话了,所以尽管他们两个嘴上不承认,大家都默认他们两个肯定在发展地下恋情。芮忱无法解释,不知为何,也觉得不该解释,便说,“也没怎么样。”
齐骧看他打太极,面色一凝,眼神中掠过一丝失望,默默点了点头。
不需要补课的晚自习,芮忱照例溜到了东科技楼的社团活动室。
一整天没有人进来,室内闷热得很。芮忱打开了中央空调,把带来自习的书放在了北边窗户旁边的桌位上。
拉开窗户,迎面就扑面而来一阵夏天的暖风。
没有开灯,芮忱看了看手表。这个时候,放学以后仍然滞留在学校里的走读生也要离校了。他在北边一盏盏路灯之间,等到了齐骧的身影。
他是和何瑞一起回家的,想来也是和好了。
芮忱淡淡笑了一笑,抬头望向了星空。望着望着发起了呆,把星星数到第二十颗,芮忱就忘记了原先计划好的方向,他分辨着自己能够划分出来的星座,一时间似乎觉得整片星空都在摇曳了。
“喂,你干什么?”跟着声音一起,芮忱被人从背后猛地一拽,趔趄得撞到了那人的怀里。
秦屿眉头紧皱看着他,脸上写满了惊恐,重复道,“干什么?疯了啊?!”
“啊?”芮忱不明不白,看他小心谨慎地放开自己,奇怪道,“我怎么了吗?”
他沉了沉气,瞪了他一眼,“身子都探出去大半了。这可是十二楼,你别闹好不好?”
闻言芮忱自己也吓了一大跳,愣生生扭头看了一眼窗户,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秦屿气得直戳他的脑袋,“什么情况啊你?压力太大了吗?”
芮忱一愣,促狭地笑着摇头,“没有没有,光顾着看星星,就忘了。”他被自己弄懵了,但又不想再被他训斥,惊疑道,“你回来了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下午。”暑假秦屿出国演出去了。他白了他一眼,“一回来就看你为了数星星演跳楼。”
为了宽慰他,芮忱笑道,“太白也是为了捞月才落的水。要真那样,我也是千古第二人了。”
“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秦屿又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原来他是直接从机场回的学校,东西在宿舍里一放,也没上教室,听说芮忱在社团活动室就过来了。
芮忱听秦屿诉说这次在国外的见闻,放弃了原先自习的计划。
说到插班生,芮忱兴冲冲地说,“你看群照片了没?阿长发上去了,是个很可爱的男生诶!”
秦屿翻着他的练习本,眉峰微微一挑,瞥了他一眼,笑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男生了?”
“可爱不就是惹人爱嘛,跟男生还是女生有什么关系。”芮忱撇撇嘴,想了想,又说,“压着年底出生的,比我还小三天。”
谁知秦屿却问,“你觉得齐骧可爱吗?”
“嗯。”芮忱点完头,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啊?谁?”
“齐骧啊。”秦屿却重申道。
芮忱避开了他的目光,犹豫一阵以后努着嘴巴说,“挺可爱的吧……有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