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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缰(127)+番外

“好。”邱杪反握住他的手,但想到自己还有必须要加的班,还是不免无奈,“不过我得先把设计图画完。你的剧本呢?”

周弋若有所思地点头,“我得再想一想。真不能用你当题材吗?”

“你要是想用就用呗,我也没什么机会能帮到你。画图去了。”他刮了一下周弋的鼻梁,笑着走出去,顺手为他关上了灯。

周弋望着他走出去的背影,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大抵只有他自己能接受的想法——邱杪这么好,真要作为原型,谁演得出来?

他重新在速写本上写上了两位男主角和他们母亲的名字,用线条和简洁的词汇描述他们之间的关系。当他将原本丢尽废纸篓里的两团稿纸重新拾起来时,瞥见墙上出现了邱杪的身影。

周弋疑惑地回过头,见到邱杪趴在门边笑问,“要不要吃窝蛋奶?我煮宵夜。”

他笑着点头,“好。”

在眼皮子就要不受控制地合上以前,邱杪终于按下了最后一次保存按钮。他揉了好几遍眼睛,还是困得厉害。周弋一直没有叫他。两间书房的门都没有关上,他听到打字机的声响,便知道周弋已经开始重新写大纲了。

先前商量着不要太早睡,这会儿邱杪再看时间,凌晨三点也只能算得上是晚睡了。他在早上九点就得出门赶航班,扶着桌子起身时还险些因为困倦和疲惫被席卷而来的黑暗重新按压回椅子里。

邱杪打着呵欠走到周弋的书房门口,等了一会儿,确认他没发现自己,才说,“我先去睡了。”

周弋打字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拿起桌上的钟看时间,回头抱歉地说,“对不起。我快写完了。”

“嗯。”邱杪刚才听他打字的速度就猜到他应该写得很顺利,微笑道,“没关系,你慢慢写。写完注意休息。记得先吃一次药再睡。”

他点头,“快去睡吧。”

回到房间,邱杪最后一遍确认了自己的行李,这样就算起得晚了也不至于匆匆忙忙地出门。他躺进了距离门边远一些的那侧被窝里,摘下眼镜放在床头柜上,做了一个深呼吸,很快睡晕了过去。

听到轮椅声响以前,邱杪没有一丝一毫的意识,他连梦都没做。但是只需要一声,他就知道自己已经醒过来了。

邱杪没有出声。他小心睁开了一点儿眼睛,确认周弋连大灯都没有开就进来了,心上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

清醒来得太快,思绪在邱杪的脑海里飞速旋转着,他迅速回想并确认从门口到床边这一路是没有障碍的,却不敢真的盯着周弋看——他会发现自己被注视着。

周弋很小心,生怕吵醒已经睡着的邱杪。所以他也很专注,没有发现邱杪已经醒了。

邱杪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不让紧张泄露出来,身子也僵木得一动不动。

夜灯没有带来多少光明,只能隐约见到一个单薄得羸弱的身影和冷冰冰的辅助器械。太安静了,安静得邱杪生怕心跳得太用力、太快,惊扰了小心翼翼不惊扰自己的周弋。

而眼前的身影却模糊得太突兀。

周弋要扣住手刹了。邱杪立即闭上了双眼。他能够感觉到周弋的目光落到在自己脸上,几乎分秒不离——因为他要确认自己是不是吵醒了邱杪。然后,邱杪听到了轮椅被稳固住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他悄悄睁开眼睛,看到周弋双手抓着扶手吃力地站起来。

和邱杪先前一样,困倦和疲惫笼罩着周弋,让他使不上力气。他站起来以后,差点儿抽了一阵冷气。

好在周弋顺利地坐到了床上。他轻轻掀开床上的羊毛被,尽量碰不到邱杪盖着的那部分。邱杪甚至感觉不到被子被掀开时应该有的那一丁点凉意。

后来,邱杪看到周弋将还不能自主动作的那条腿搬上了床,在他躺下以前,及时地再度闭上了眼睛。

人脆弱的时候,容易像小孩。这个邱杪是知道的,可他到底还是不习惯脆弱的周弋。周弋的脆弱和敏感吓坏了邱杪,而周弋知道,所以他对邱杪说“我知道”时,才会那么温柔和疼惜。

如果能够慢慢习惯周弋的脆弱和无助就好了,但邱杪总是做不到忍心。

邱杪等了很久很久,久得他以为天就要亮了,才终于听到周弋渐渐变得平缓的呼吸。周弋睡着了,他悄然放心,动了动身子,和周弋枕上同一个枕头,又低头往他肩头上蹭了蹭。

周弋在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邱杪的依赖,伸手把他揽到怀里,让他睡在自己的胸口。

扑通——扑通——

是周弋的心跳声。邱杪满足地放松了警惕和小心。

“吵不吵?”周弋忽然问。

邱杪微微一怔,不确认他是从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醒着的。他仰头望见周弋正看着自己,纵然疲惫,可他还是微笑,“不吵。”他贴着周弋的心口。周弋呼吸的时候,胸腔轻微地起伏,似是夜里轻抚海岸的浪涛。

“很好听。”邱杪说。

第89章

总公司设计部的工程师到达地方项目部现场进行工程进度视察,饭局是少不了的程序。邱杪带着视察任务来到地方项目部,接连推辞了包括项目部、施工队在内的几个饭局。

在连续两天的工作视察结束后,项目经理终于完成了他自己手头的工作,能够和邱杪一起到项目部正在建设的其中一个施工地点进行实地考察。

那是邱杪参与设计的一个项目,他是桥体部分的总设计师,这次前来主要目的就是要看这个项目的进度。

项目设立伊始,邱杪到选址地点实地勘测时就听当地人说过,这座桥地方和企业已经声称要修建许多年了,但一年接一年过去,毫无音讯。

当邱杪提起这座渡江桥梁的确是要修建时,那个和他闲聊的工人老伯露出不以为然的样子,操着浓重的地方口音说,“建不起来、建不起来……”

江上本有一座石桥,十年前被洪水冲塌。

十余年来,两岸当地人和车辆均靠镇上企业用于运送物资的轮渡渡江,那个企业从中收取费用。项目建立以后,项目部与企业有了联系。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县级公路,邱杪和项目经理一同来到项目所在地的小镇上,受到了当地施工队的欢迎,就连那个企业的高层也闻讯而来,非要为邱杪接风洗尘。

邱杪本想推辞,奈何人生地不熟,住宿需要项目经理来落实。而项目经理跟他们这些人又是一路的,邱杪几乎是莫名其妙就被带到了酒店里——原以为是住宿的酒店,结果就被安排到餐桌主位上,看着酒菜一样样端上来了。

席上推杯换盏在所难免,邱杪恍惚之间又想起了当年自己还在项目部当工程师那会儿。项目经理和施工队长客套奉承的样子似曾相识,从前都在席间见过。

不过,邱杪从那个时候起就不会说话。比起旁人的轻车熟路,他总是三言两句就得被对方把酒劝进肚里。以前劝领导喝酒的工作都是交给自己的搭档,自己则常常是最容易喝倒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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