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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缰(8)+番外

尽管如此,邱杪却只是羡慕,并不向往。因为他知道自己过不来像乔映洲那样自主盈亏的生活,仿佛时时刻刻都要考虑赚钱的手段,没有一个基准,感受不到实在的满足。

或许换做乔映洲,他能从其中感受到充实。反正邱杪是感受不到,所以每次乔映洲让他辞掉工作或者做点别的,邱杪都只是一笑置之,同时也不放在心上。

他也不总是一年到头都忙忙碌碌,只能赶在节假日休息。工程项目的间隙中,邱杪偶尔也可以得到几天空闲的时间,到随时都能够赶回项目部的地方转一转。

就像这回,邱杪和项目部的另一位同事一起前往施工地点对项目细节重新进行了协调以后,这个星期剩下的两天工作日便可以自由安排时间了。

邱杪在网上见到乔映洲,发现他最近忙着筹备他的商铺正式开张,索性不打扰他。他在网上找了找附近有什么可以去的地方,想起附近的侗族村寨里有一种他从未亲眼见到过的木石结构大桥。

基于本身专业的缘故,邱杪对这种不费一钉一铆,集桥、廊、亭于一身的桥梁风格充满了兴趣。三江县距离项目部并不远,邱杪在网上订了一张车票,稍微收拾了一下换洗用的衣物,就背上简单的行囊出门了。

抵达车水马龙的火车站站前路,邱杪看距离检票时间还早,又到了午饭时间,便随便走进了车站旁边的一家米粉店内。

车站旁的餐饮店向来客流如云,坐在一张张餐桌旁的客人几乎都像邱杪一样带着行李,一看就是赶车或者才下车的。邱杪在店面里找了找,瞧见距离厨房最近的那张餐桌旁只坐在了一个人。

那人只是坐着就显得身材颀长,明明吃的是廉价的米粉,手中却端着一本书,边吃边看。邱杪走近一看,发现还是外文书,更是愣了愣,觉得不搭。

像这样的米粉店里,拼桌是连招呼都不需要打的事。饶是如此,邱杪还是在卸下背包以后,抬头往对面看了一眼。这一看,又是一愣。

对方也注意到了突然坐到对面的人,面上浮现出惊讶。他明显认出了邱杪,过了两秒钟,他微笑道,“邱先生。”

“周先生。”这正是上个星期在首都机场遇到的那位拿着手杖的周先生,邱杪这时才发现墙上仍靠着他的手杖,他笑道,“好巧!”

邱杪想了想,还是起身先到收银台前买了一张米粉票,然后交给厨房等待出粉。他走回来重新坐下,为这样的相遇感到妙不可言,问,“您怎么在这里?还吃粉。”

“我家在这边。”周弋微笑反问,“吃粉怎么了?”

邱杪腼腆地笑了笑,回头警惕地看了一眼收银员,凑到餐桌前小声说,“您不像是会来这种店里吃东西的人。”他说的是大实话,毕竟眼前的周弋气质是如此出众,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穿着质地柔软的衬衫和学院风的针织背心,确实如同这家店里突兀出来的风景。

“其实这是我家开的米粉店。”看到邱杪诧异的表情,周弋莞尔,说,“那位收银员是我的母亲。”

他大吃一惊,回头匆匆看了一眼正望着他们的收银员,顿时感到铺天盖地的尴尬降临到了头上。邱杪无比困窘地对周弋笑了笑,又回头看了看收银员。

周妈妈看看和儿子聊天的人,用本地方言问,“认识?”

“嗯,一个朋友。”周弋同样用方言回答。

这段时间邱杪在这里出差,听多了当地人说的方言,已经都能听懂了。只不过,他没想到像周弋这样的人说起方言来是这个味道。

他回头礼貌地对周妈妈打招呼,“您好。”

“你好。”周妈妈用普通话回答。

这时,厨房喊到了邱杪的号。没等邱杪起身去取粉,周妈妈已经帮他把米粉端到了面前,又把纸巾和筷子交给他。

“谢谢阿姨。”邱杪连声谢过。

周妈妈客气地笑,转而瞪了儿子一眼,“是朋友怎么不早说?刚才还收人家钱了。”

“吃饭付钱,理所应当的。”邱杪忙说。

她和蔼的笑着,笑的时候,眉眼之间仍留着风韵。周弋的眼睛像她,但不知他眉宇上那缕深不可测的深沉和阴郁从何而来。

周妈妈走前不满地督促儿子,“赶快吃!二两米粉半个多小时了还没吃完,还指望你干什么?”说完又冲邱杪灿然一笑,回到收银台后面招待其他客人去了。

周弋的母亲像大多数本地的女性一样直爽泼辣,和周弋沉静的模样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待母亲走后,周弋若无其事地继续一边看书,一边吃米粉。

邱杪饿坏了,也用筷子捡起米粉上的干腐竹吃。他这碗粉的配料尽管和周弋那碗是一样的,可光看着颜色就有很大不同。周弋那碗米粉上飘满了红油,而且大概因为汤水已经冷却,就连米粉上也裹上了红彤彤的油珠子。至于邱杪这碗,则是清清淡淡的螺蛳熬出来的汤。

本地人嗜辣,米粉非要浇上辣椒油才能激发出它的美味。然而邱杪吃不了辣,也只能将就着从不放辣椒油,不过在他看来,同样美味无比。

他估计自己再在这个地方呆上一段时间,就会彻底地迷恋米粉的味道,虽然他依旧觉得老家的烩面最好吃。

“您怎么也在这儿?”周弋放下了筷子,估计已经吃不下了,礼貌发问。

邱杪把刚入口的米粉咀嚼几下,匆匆咽下去,说,“我来出差。项目部在这儿。”

周弋看到他的背包,又问,“这是要去别的地方了?”

“没有,这两天没什么事了,想出门转一转。去三江。”说完,邱杪看到他眼底掠过了一丝惊讶,笑问,“怎么了?”

周弋仓促地笑笑,掩饰自己刚才的失礼,说,“我老家在那里。”

“真的?”邱杪几乎要惊呼,“太巧了!”

身后不远处的周妈妈估计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突然在后头说,“诶,周弋,你朋友要去三江的话,你一起啊!反正你今天不是也要回去?”

闻言周弋的眉头不着痕迹地微微一蹙,怕是一时想不起反对的理由,转而对邱杪说,“方便吗?”

“倒是没什么,顺路。”邱杪猜想说不定周妈妈是看儿子腿脚不便,不希望他一个人上路才这么说。他隐约感觉到周弋并不情愿如此,不小心又往他的手杖上瞥了一眼,说,“可我已经买好车票了,一点半的。”

不知为何,周弋注视了他片刻。

没等周弋说话,周妈妈先行开口道,“周弋你赶快用手机也买一张一点半的票啊!”

距离开车时间也就四十分钟了,邱杪并不觉得这个时候还能在网上买到票。他低头吃米粉,随他们母子决定。

周弋拿出手机,对着手机操作了片刻,半晌说,“买好了。”

“是坐票吧?”周妈妈又问。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冷淡,“二等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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