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台洗衣机本来就是他们刚入学时,从应届毕业学长那里接受的二手货,早已过了保修期。现在送往修理店,恐怕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柯铭庸确认虞君所说的电容确实坏了,回头冲他嘟哝道:“看到也不早说。”
虞君蹲了半天,双腿发麻,埋头用手机和奚盟聊天,哪里管他怎么说?经过水池旁,虞君注意到韦岷还在洗他积攒了一周的衣服,随口说:“对了,岷岷,我买砂糖的看台票了。”
韦岷从晚自习结束回宿舍以后,便一直在洗衣服。听到虞君这么说,他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啊!太好了!我爱你!”
虞君还没进屋,背上突然跳上来一个人,吓得他忙不迭地伸手将韦岷背住,又道:“快下去。”
“啧啧,别在宿舍里搞基行不行?我吃醋了。”柯铭庸把洗衣机恢复原状,经过时厌弃地斜睨着二人说。
韦岷笑嘻嘻地下了地,只顾着问虞君:“你不是说浪费钱吗?怎么又买了?”
“反正票不贵,支持一下呗。”虞君耸肩,注意到他连水龙头也没关,忙走到水池边关上水,“众筹能不能成功还不一定。”
作为砂糖乐队的铁杆粉丝,韦岷笃定道:“一定会成功!”
虞君也希望她们能够众筹成功。他抿嘴一笑,说:“但愿吧。”
砂糖乐队需要募集资金开体育场级别的演唱会,这条消息刚出现在网络上,韦岷便开始鼓动周围他熟悉的人出钱支持。奈何这个乐队实在太小众,比起耳熟能详的流行摇滚乐队,别说乐迷,就连知道她们的人也不算多,所以被韦岷说服成功以后,购买门票支持的人少得可怜。
就连作为他好朋友的虞君,最初听到他的鼓动也是毅然决然地拒绝了。
听说虞君居然买了砂糖乐队演唱会的门票,睡觉以前,床位紧挨着虞君的柯铭庸好奇道:“你真买门票了?演唱会可是开在上海的,铁定去不了。几百块钱的看台票能换几天饭钱了?”
“没什么所谓了。而且,你看韦岷那小粉丝的样儿。过几天那小子生日,当是给他的生日礼物吧。”虞君已经和奚盟道了晚安,正刷着朋友圈看好友动态。
柯铭庸豁然开朗道:“也是,我还愁怎么给他过生日咧。他跟个小姑娘似的,没人给他过生日,指不定怎么愁。”
“小心别让他听到。”虞君小声说,“他最讨厌别人说他像女孩子了。”
意外的是,虞君居然能在睡觉以前刷到奚盟新发的朋友圈。在此以前,虞君以为奚盟和自己一样,也是十天半个月才发一次朋友圈的人。可是,没想到奚盟居然破天荒地在一天之内发了两次状态——虽然第二条发布时间是午夜。
虞君从小到大都不是一个会主动亲近别人的人。他身边所有的朋友都是自然而然熟识起来的,所以他从来没有为如何熟悉一个人而动脑筋。
自从认识奚盟,虞君时常在揣摩如何才能够更接近他、了解他。可虞君同时也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习惯与他人保持的距离,在不知道奚盟对这个距离的定义以前,虞君只能试着释放一些信息,让奚盟先一步了解自己。
尽管,虞君不太确定这样的做法行不行得通。
这些天,虞君在朋友圈的更新频率比以前要高了许多,可惜都没有再像那张金鱼照片一样,再等到奚盟主动发消息开启话题。
奚盟没有点赞,也没有评论,虞君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看到自己发的那些文字和图片。反而是虞君的朋友们发现了他这一个礼拜以来异于寻常的动静,在朋友圈里评论关心,说他竟然一周三更,简直是基因突变。
那么奚盟这样一天双更的频率,是不是也在释放同样的信息?虞君不禁这样怀疑。
虞君摸了摸下巴,把奚盟转发的那条社团招新公告详细看了一遍,考虑要如何就这条状态开启话题。他究竟是应该先表示对奚盟居然是骑行社副社长的讶异,还是应该先问奚盟平时喜欢去哪里骑行?
因为不习惯熬夜,虞君最后在考虑这个问题的过程中睡着了,醒来是因为宿舍大院的起床铃声,刺耳而响亮地提醒着学生们要赶紧起床晨跑。
虞君赖在床上起不来,索性就这样把跑操给翘掉了。待宿舍里其他人全部离开,他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迷迷糊糊地给奚盟发了一条消息,问:你喜欢骑行?
幸好在睡着以前发了这条消息,否则没有定闹钟的虞君说不定会迟到。距离早读时间开始还剩二十分钟,枕头旁的手机响起了消息声,他睡眼惺忪地摸到手机,眯着眼睛读消息。
奚盟:还行,周末偶尔会和表弟夜骑。
虞君躺着回消息:表弟?
奚盟:嗯,就是我们学校骑行社的社长。
读到这条消息,虞君不禁愣了愣。奚盟言外之意,无非是默认虞君已经认真读完了他的朋友圈。意识到这一点,虞君忍不住发笑,转眼间便不困了。
他爬起来,正打算回这条消息,却突然注意到还有不到十分钟,宿舍大院就要关门。虞君吓得大叫一声,连忙丢下手机,从床上跳下来,奔往水池洗漱。
偏偏这天还是周三,高一、高二要进行统一的英语单词听写。作为广播站英文新闻主播的虞君必须得在早读开始以前赶往广播站,完成英文单词诵读的额外任务。
一个懒觉耽误了不少事,虞君连帆布鞋也没穿好,趿着鞋跑到车棚,牵出自己的山地车便不顾宿舍规定,骑着车冲出了宿舍大院。
“我就知道。”看虞君风风火火地跑进广播室,方岁岁抱臂冷眼道。
虞君没顾上她的冷眼——他的一只鞋落在了门外,不得不单脚跳出去穿起鞋,又趿着鞋进屋,坐在木椅子上系鞋带。
方岁岁无奈地看着他,半晌道:“我猜你连今天要读的单词也没看吧?”
“哪里?”虞君问她要听写内容。
闻言方岁岁翻了个白眼,将跑操前英语组老师教给她的单词表甩给搭档。
他接过以后瞥了一眼,冲麦克风抬了抬下巴,说:“开始吧。你读高一,我读高二。”
“那些高一的学妹们还等着虞学长给她们读单词呢!”方岁岁酸溜溜地哂道。
虞君却大言不惭,道:“哪儿能粉丝想什么就给什么?我还怎么当偶像?”
听罢她又翻了个大白眼,冷哼一声,在打开播音设备以前,回头说:“桌上有早餐,快吃。”
手机里并没有奚盟的消息,虞君不知道他是否要等到自己回复消息以后再继续话题。如果是这样,他猜想奚盟并不急于与自己熟悉。
他躲在角落里吃早餐,寻思着要如何继续。假如现在他迫不及待地踏出一大步,会不会给奚盟造成困扰?可是,倘若要秉着耐心循序渐进,实在令虞君感到不愉快。
据他现在对奚盟的了解,对方应该不是一个太小气的人。如果是这样,虞君想,自己或许可以试着将步子迈大一些——大不了在失败以后,又回到原处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