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时候有次来了个新外教,问大家英文名,还没问到你,你在纸上写了一个,后来又涂掉了,我问你为什么涂掉,你说这个名字太拗口了。”
“我不记得了。”陈青桐说。
“你是小说里放火烧掉蔷薇花园的人。”
陈青桐看到薛蛮在笑,像恶魔一样,狡猾又充满诱惑。
陈青桐想,无论多少年过去,他和薛蛮之间,主动权从来不在他这里。他可以冷酷冷漠对他不加亲近,但是薛蛮是恶魔,是应该放火烧掉的邪魔,他一笑,那些被十年的时间烧的灰飞烟灭的东西就又会在瞬间重组归位,编织出一张蒙蔽他心智的网。多奇怪,原来以为连渣滓都不剩的东西,只要一动心思,它们就会从身体各个角落飞出来。
陈青桐走到薛蛮床边,伸出手掐住他脖子,咬牙切齿地对他说:“当初真该掐死你。”
第三十一章
陈青桐以前没能成功,如今也还是没下得去手,他把薛蛮的脖子掐红了就松手了,整理着自己的衣袖说:“出院了去我家住吧。”
薛蛮冷静地看着他问:“你想好了吗?”
“想好什么?”
“你找我去你家住,是再向我示爱还是只是出于同情,你想好了吗?”
“十年没见,你还真是长进了。”陈青桐拍了拍薛蛮的脸,揉着他头发说,“你给我点时间。”
薛蛮还是很冷静,看不出明显的沮丧也没有过分激动,他说:“你一定要想好,我一直觉得破镜重圆是个很夸张的词,很难真的有人做到这一点,就算分开了很多年,之后再见面,又觉得该在一起了,其实心里的感觉已经不一样了。”
“周舟和我说,”陈青桐看着薛蛮,“你也知道他大嘴巴,最八卦,他说你不打算找别人?”
薛蛮撇嘴,孩子气地眨眼睛,“胡说八道。”
陈青桐低头笑,薛蛮又说,“我没这么说过,我就是和他提起过,要是还能再遇到你就再遇到吧,不能再遇到就一个人慢慢过,也挺好的,没人整天在眼前晃悠,清静。我可没说什么不找别人非得赖着你的话。”
“那你觉得再遇到我,我们会怎么样?”
“我没想怎么样,就想看看你,那天影展,看到你,我觉得我做人很失败。”
“失败?”
“十年时间不见面也不联络,结果我一看到你,我就想到你坐在我边上看语文书,让我背一段古文,还要拿数学题给我做。”
“怎么也不想点好的?”陈青桐说道。
“很好啊,我觉得那时候最好。”
陈青桐看着薛蛮感慨:“我怎么以前不知道你是这么念旧的人。”
“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薛蛮反而问他。
“你?不太好,缺点太多了,不适合当恋爱对象,唯一的优点是潇洒,不拖泥带水,说走就走。”
薛蛮想起了什么,他爬起来些,盘腿坐在床上,“要是那天我找到你,我没有走,你觉得会……”
陈青桐笑了,“那就不是你了。”
薛蛮点头:“是,我也这么觉得。”
“你现在在后悔?”
“没有,我觉得走得好,走了之后才更容易看清楚。”
“看清楚什么?”
“看清楚我到底有多喜欢。”
这句话似乎也是在说陈青桐,陈青桐不自然地把手伸进口袋里摸香烟,薛蛮又数落他,“我觉得你这样很不好,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就不要对他太好,这样对那个人很不公平,你会让他丧失很重要的技能。”
“你现在是在给我解说剧本吗?”陈青桐深吸了一口气,他摸到香烟和打火机了,往门口看了眼,没看到护士和医生,便坐下了准备点烟。薛蛮抓了两下脖子,眼馋地看他,继续说:“我是想说,你如果下辈子还有机会爱上别的人,那就对他随便点,别让他离开你之后就不会爱了。”
陈青桐自嘲地笑,“我这辈子还没过完呢。”
“你这辈子?”薛蛮对他勾勾手指,陈青桐便把自己叼在嘴里准备点的烟给了他,他伸长手臂把火苗凑到薛蛮面前,薛蛮捏着香烟靠上去,等烟点起来了,他拿着香烟惬意地吸了一口,又躺倒在床上,笑眯眯地看着陈青桐,朝他吐出了一个椭圆的烟圈,说道:“你这辈子就和我凑合过吧。”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抽完一支烟,陈青桐才走。他在家里给薛蛮整理了间房间出来,一边整理却一边骂,骂薛蛮也骂自己,都十年了,他一说些好听的他就又被钓上钩。陈青桐恨自己恨得牙痒痒,活儿干到一半就约了个演员到家里来上床,痛痛快快做了一场爱他心里才好过些。第二天薛蛮出院,到了他家看到有个穿着穿着内裤的男的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他问陈青桐:“你室友?”
陈青桐摇头,“我炮友。”
“哦,我住哪间屋?”薛蛮也没再多问,他没多少行李,挎着个电脑包沿着走廊往屋里走,陈青桐说:“最后一间,以前是客房,后来当了储藏室,才收拾了一半。”
内裤男反倒不好意思了,匆忙回卧室穿好了衣服,过去和陈青桐打招呼说要先走了。
“先走?一起吃个午饭吧。”
薛蛮正在抹书桌上的灰尘,听到他们提午饭,回头说,“你家有菜吗?我来做吧。”
可惜陈青桐冰箱里除了酒就是矿泉水,鸡蛋都找不出一只,三人只好去外面吃。陈青桐带他们去了一家靠湖的川菜馆吃饭,薛蛮饭前吃了几颗医院配的药,菜上到一半他就困了,指着包厢里的沙发说,“我睡会儿,你们继续吃吧。”
那个演员特别尴尬,吃饭时一句话也没说,陈青桐看薛蛮睡了还和他开玩笑,“我给你制造机会和薛蛮接触,你也不和他多说说话,回头他要是找你拍电影,那可算混出头了。”
演员压低了声音和陈青桐说道:“我也说不上话啊,刚才来的车上他一声不响地特别严肃,到了这里也就和你说话。他看上去脾气不太好。”
陈青桐还是一副没正经的腔调:“他只和我说话那是因为他有把柄在我手里,不和我套近乎不行,要是我没他把柄,他估计也不爱理我。”
“把柄?”
陈青桐笑得暧昧,眼神闪烁,却没再说下去了。薛蛮睡得沉,等到那个演员吃饱他还没醒,陈青桐让演员先走,他再等会儿薛蛮。又等了半个多小时,接了两通电话,薛蛮还是没有要起来的意思,陈青桐下午还约了人开会,就去喊薛蛮,在他耳边对他说:“你要睡就继续睡吧,我和经理说一声,我要走了。”
薛蛮揉着眼睛翻身,支起身问陈青桐:“你说我有什么把柄在你那里?”
陈青桐皱眉,“你偷听?”
“我光明正大地听。”
陈青桐拽着薛蛮胳膊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给他拍了下上衣的褶子,没好气地说:“回头把你那些裸照都发到八卦杂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