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同情她?”艾伦·托马斯把钥匙对准锁眼插了进去,他惊异地看着我,两颗蓝眼珠像是按比例缩小了几亿万倍的地球,小得只能看到大片的蓝。
“是的,我同情她,可怜的美人儿。”我点了点头,吸了口烟,吐出个环形的烟圈。
艾伦·托马斯顺时针转动两下后握住门把手向下按,打开了皮特的房门。他叹了口气,回头看我:“迪兰,是你杀了皮特,她才成了‘可怜的美人儿’。”
“我知道,但是,我可不是故意的。”我摊开双手,看着艾伦·托马斯靠在玄关的墙边脱鞋,他说:“你也脱了
16、第十六章 ...
,要是留下足印就糟了。”
我转身关上房门,靠着月光走进了皮特家。
皮特家里的地板冰凉,走在上面像是踩在水上一样,他家里冷得让人发抖。艾伦·托马斯关上了源源不断送出冷风的空调,开始在皮特的客厅里绕圈子。
哪儿也看不到艾琳所说的紫色运动包。
“上哪儿去了?”他手里举着散发出柔和火光的打火机,又开始在客厅绕第三个圈子。
我试图检查其他房间,除了浴室之外,皮特家里的房门都上了锁。艾伦·托马斯转到了厨房,他朝我吹了声口哨,招呼我过去。
“找到了?”
他也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手里摇晃着啤酒瓶。
“找到了这个。”他转开瓶盖,喝了一口,还大方地递到我面前。
我想无论上帝给我多少时间我都无法理解艾伦·托马斯的行为,任何行为。
他的大脑莫非和鱼类相似,记忆短暂,只能维持五分钟?
“我们是来找艾琳的行李的。”我提醒他。
“是的,但是我们找不到。”艾伦·托马斯从冰箱里找出盒奶酪。
“那我们该离开。”我说。
“不,我们得帮艾琳找到行李。”他打开了奶酪盒子,是盒切成片的蓝纹奶酪,臭的我想把它们塞进艾伦·托马斯的脑袋里。
“可是我们找不到。”我又开始头疼。
“没错,我们歇会儿继续。”艾伦·托马斯回答得理直气壮,我不想把时间都耗这儿,我得去找德瑞克。我的钻石,我可不能让强尼抢先,绝对不能。
“迪兰,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艾伦·托马斯捏了片奶酪放进嘴里,竖起耳朵问我。
“听到了。”
我听到上帝在对艾伦·托马斯说:快滚出这死人的屋子,放下他的啤酒和奶酪,滚回你妹妹那儿去!
“我想是从这儿来的……”艾伦·托马斯放下奶酪盒,从刀架上抽出一把菜刀往冰箱后的橱柜走去。他猫着腰,走得很慢,几乎听不到脚步声。
这回我是真得听到了,不是上帝在咆哮,而是咕噜咕噜的响声,从那儿,就从那个柜子后传来。
有人在那儿?
在柜子里?
他在那儿干什么?
我和艾伦·托马斯围住这只一人高的柜子,他朝我使了个眼色,我们拉着橱柜上的把手,同时打开了它。
见鬼,这里面是一条密道。
17
17、第十七章 ...
“我们进去看看。”
艾伦·托马斯将打火机伸了进去,密道中的微风吹动火光,照亮橱柜中高高卷起的人物画像。此时我只能勉强看到画上女郎的半个脸蛋,画报的两端都搁在墙壁上凸出着的钉子上头。艾伦·托马斯将画报扯下来,那是张人物年历,画上的女星早已过时,这会儿不知在哪条街巷里卖酒陪唱。
“他放一张美人画像在柜子里给一条密道当门帘。”艾伦·托马斯将画报卷起,放回原处,“皮特这家伙一定是个电影迷。”
“我想我们不该进去。”
我站在橱柜门口看着微弓起背,迈进密道里的艾伦·托马斯。
皮特这家伙是不是电影迷我说不上来,但是一个正常的宠物美容师可不会把家里房门都上锁,还在厨房后头给自己挖密道,不,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做。
“也许后头是个酒窖。”艾伦·托马斯回身冲我招了招手,“来吧,迪兰,有点冒险精神。”
他以为自己是哥伦布还是杰克船长?来点儿冒险精神?我看他该来点儿团体意识,自个儿想要下地狱就别拖着别人垫背。
“我问你两个问题。”我依旧站在原地,朝艾伦·托马斯比出两根手指。
“第一,这儿附近有银行吗?”
“没有,得开出好几个街区才有一间二十四小时的自助银行。”
那么皮特绝不是为了想要挖通金库才造的密道。
“第二,你看到地上的血迹了吗?”
“看到了。”
在回答完我的问题之后,艾伦·托马斯陷入沉思,他往回退了两步,摸着密道的墙壁,甚至俯身去嗅地上的气味。
“迪兰,我也问你一个问题。”艾伦·托马斯舔了舔嘴唇,眼神游移着向我提问:“这附近有韩国餐馆吗?”
“这和这条该死的涂满血的密道有什么关系?”
大概只有上帝才知道他整日都在思考些什么样的问题。
“我的意思是,或许皮特只是在这儿宰狗然后卖给韩国餐馆,”艾伦·托马斯朝自己脖子上比划,“你知道,他们爱吃这玩意儿,尤其是在冬天。”
我想把他宰了,不过哪里的餐馆都不会要他的肉,他可比不上那些猪狗的味道。
“那你认为呢?”艾伦·托马斯又再次抬起脚步踏上皮特的密道。
我认为皮特是个像德瑞克一样的变态杀人狂,他有自己的屠宰场,在那儿化身恶魔。
谢天谢地,我这辈子总算是干了桩为民除害的好事儿。
“前面有台阶。”艾伦·托马斯已经走得很远,我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形,唯有他手上那星点火光
17、第十七章 ...
还在周遭黑暗的压迫中顽强地闪耀着。
“迪兰。”艾伦·托马斯的声音自那漆黑深处传来,碰撞着两旁的墙壁,引起阵阵回音,宛若幽灵的低呼。
好吧,好吧,我倒要看看曲奇饼干脑袋的皮特到底拥有什么样的秘密。
我赶上了艾伦·托马斯,他就站在台阶前等我,他将打火机凑到我面前,说:“我就知道你会来。”
他的身躯与黑暗相融,脸庞被火焰照亮,笑容诡秘狡诈,如同夏夜里等候在树林前引领迷途的孩子走向魔王宫殿的恶魔。
“我们走。”他用十分冷漠,有别于往日的语调说道。
我头一回觉得艾伦·托马斯和亚当,艾琳是一家人,他们拥有相同的冷峻眼神,不近人情的紧绷嘴角,还有那两颗神秘,难以捉摸的蓝眼珠。
我们踩着潮湿的水泥阶梯向下走,老鼠与壁虎是我们的同伴,腥臭一路与我们同行,随着我们深入地下而愈发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