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谢地他会说英文,尽管非常生硬。
“小伙子们,听说你们杀了人。”
这是我被两个警察扔上汽车时他对我说得第一句话。
“我没有,只是另外一个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我指着被推进车的艾伦·托马斯说。
“我们都没干过杀人的蠢事。”艾伦·托马斯看着我说。
他问德州牛仔,我们会被送到哪儿去。
“看来你们还不清楚这儿的状况。”德州牛仔好心地告诉我们:“现在你们被指控杀人,我负责把你们送进监狱,如果有律师的话,请抓紧联系。”
“我们没杀人,我们坠机到的岛上,那时候那两个死在已经在那儿了。”艾伦·托马斯辩解道。
“是的,是的,这也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德州牛仔回头朝我们眨了下眼,“抽烟吗?”
我靠在座位上问德州牛仔,“那么,我们会被送去哪个监狱?”
“狄波拉监狱。”他说。
这下好了,我知道自己在哪个国家了。
我和艾伦·托马斯在古巴,即将被送去在世界范围内臭名昭著的狄波拉监狱。那儿除了盛产恶棍外,还是盛产恶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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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跳车逃跑,并在艾伦·托马斯的手心里画出字母,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他,寻求他的配合。艾伦·托马斯用理解地眼神看着我,我希望他是真的理解,然后他叫我看外面。
外面有什么?这一路上可连个人影都没有,哦,或许有,那他们一定都穿着迷彩制服,躲在高大的阔叶植物后一动不动。
“这儿很危险。”艾伦·托马斯说。
他的话引来了德州牛仔的连连赞同,我看着艾伦·托马斯,我知道他们说的危险肯定不是一回事儿,艾伦·托马斯眼里的闪烁出卖了他。
他接着说:“高温湿润的环境最容易滋生细菌,细菌变异的话这儿就太危险了。”
我靠在椅背上休整了会儿,调整好呼吸,抬高胳膊,用手肘砸他那张欠揍的脸,他惊呼了声,躲了过去。我逼近过去,用胳膊顶着他下巴,把他挤在车窗边上。
“迪兰,你冷静点,我们什么都没干,要是就这么跑了就成了别人定罪的把柄。”这些单词一个个从他嘴里蹦出来,他说自己有计划。
他能有什么狗屁计划,除了联系律师,我还真想不出来能从狄波拉监狱出来的方法。
这是个天衣无缝的监狱,它里面住满强 奸犯,强盗,性 虐变态,杀人犯,毒贩,前任教父,甚至连警察局长和法官都关过好几个。我听过一个故事,弗朗尼先生说的,他以前一个心腹手下就被关在狄波拉监狱,他想救他出来,当然正常的法律途径肯定没法达成这个目的。他们决定越狱。狱警,狱医,越狱的伙伴都找好后,他们在一个雨夜实施了计划。
第二天弗朗尼先生收到了消息,他们都被烧死了,包括狱警在内的七个相关人员全都被扔进了焚化炉。
没人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贿赂的钱给得不够多,有人走漏了风声,还是有人临阵退缩?
要知道,想从一个由设计者当监狱长的监狱越狱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听说狄波拉监狱的监狱长是个疯子,他在自己三十岁那年用自己的毕生积蓄建造了狄波拉监狱,那儿欢迎世界上所有恶棍。前提是,你必须是其中的佼佼者。
刑满释放对那儿的囚犯来说可谓天方夜谭,老天,我还没听说过人能活过两百年岁的。
要说找律师,那些菜鸟律师听到狄波拉监狱的名字八成都得尿裤子。艾伦·托马斯说他要联系艾琳,我说挺好,期待再次见到她时,她再送我们一包炸弹,顺便把监狱炸出个窟窿。要是我有幸没被炸弹炸死,还能多条逃生的路。
“别担心。”
他又叫我别担心,这反而让我更担心。
“艾琳是个好律师,况且我们什么都没干。”
艾伦·托马斯把艾琳的联系方式给了德州牛仔,德州牛仔祝我们好运,他说:“要是你们幸运的话,七天之后就能见到你们的律师了。”
这话听上去非常危险,像是在警告我们,前面的森林里有狼,小心别被吃了。
我望向窗外,这时候已经能看到狄波拉监狱的大门了。这是一座建在悬崖边的监狱,我们正开在它唯一与外界相通的道路上。起初周围还能看到些树木,过了一会儿我们就开上了一条狭窄的悬崖。两边传来海水拍打礁石的巨响,一波接着一波,艾伦·托马斯抱着胳膊可怜地说自己晚上一定会失眠。
我们经过了第一道闸门,接着是第二道,后来是第三道,在一连串繁琐的问题和检查之后,德州牛仔把我们带进了狄波拉监狱。
大门开启时,艾伦·托马斯睁大他的眼睛,一脸虔诚地交握十指,说:“这真是个激动人心的时刻。”
他看上去像是要去见上帝了,祝他好运。我见到艾琳时一定会告诉她,“你哥哥走的时候很安详。”
第二章
我从德州牛仔的车上下来,直到被带进监狱长办公室时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或许,不,是一定错过了我的最佳逃跑时机。
为此,我对自己的将来做出以下四个构想:顺利且平安地活到七天后,见到艾琳,假释出狱;顺利且平安地活到七天后,见到艾琳,被她炸死;顺利且平安地活到七天后,并且一直顺利且平安地在狄波拉监狱度过晚年;不知过了几天,反正一定不会超过七天,我们的律师——艾琳收到邮件,通知她不必赶来,因为她的辩护对象已经“不幸猝死狱中”。
“迪兰,他在问你话。”艾伦·托马斯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他坐在我身边侧着脸看我,不停给我使眼色。
“抱歉,什么?”我摸了下嘴唇,顺着他的指引看向了面前的中年男子。
他的办公桌上放着条写有名字与头衔的黑色长方形铭牌:监狱长,道奇·劳伦斯。
“您刚才是在和我说话吗?抱歉,我有些走神。”我撑着下巴看道奇·劳伦斯,他长了一张奇怪的脸,下巴方正,显得严肃且拘谨,可是五官却非常细腻,甚至带着少许阴柔美。下半张脸的不苟言笑被上半张脸的轻佻调和,使他紧绷的嘴唇和高挺,石刻般的鼻梁少了分令人敬畏,不敢造次的色彩。
“老实说,我是被这儿给吓到了,”我小心地挪动屁股,换个舒服些地姿势对道奇·劳伦斯说,“天呐,我现在可是在狄波拉监狱,我是说,这可真够呛的,你明白吗?”
我为自己的走神找了个听上去还算合理的借口。艾伦·托马斯用“别开玩笑”的轻蔑眼神瞥我,我管他信不信,反正道奇·劳伦斯是相信了。
“可以理解。”他点头的幅度非常之小,甚至可以说是细微,要不是我一直盯着他看,恐怕是要错过这个表示赞同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