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说再见,最好一辈子都别再见到他!!
我从双方僵持对峙的房间里退了出去,我嗅了嗅鼻子,推开了走道右侧一扇金属质感的门。
没错,就是这里,我之前闻到的奶酪味,酒味,听到的水声都是从这里面传来。
这是个厨房,厨师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全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一条鱼从砧板上跳下来,烤箱里的食物没人去取,平底锅里的意大利面条散发出阵阵焦味。我用油画挡住了流血的左胳膊,告诉他们我是帮布鲁斯运送油画的,他们才又开始工作。
我走到厨房外,餐厅里在办生日派对,许多孩子围着一个孩子唱生日歌。我穿过热闹的人群,走到外面,阳光灿烂,万里无云。
街对面就是间古董店,我把油画卖了给自己换了些钱,顺便问来一家小型诊所的地址。诊所并不远,就在街角一幢公寓楼的顶楼。医生是个戴眼镜的白发老人,他对我受的枪伤并不惊讶,看上去经常处理这类伤情。
我坐在窗口让他帮我处理伤口,屋外不知发生什么,从布鲁餐馆的方向飘来一阵浓烟。
“经常发生到事,调皮的小家伙。”医生的英语生硬,他说这一带经常发生点火抢劫的事,可这看上去不像点火,更像是爆炸,刚才窗户都跟着震动了。
我没和他多说什么,管他呢,谁炸了布鲁斯的餐馆也和我没关系。
我看着医生用镊子把子弹从肉里夹出来。他给伤口缝线的时候,我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医生问我需不需要些药片,我摇头。他为我缠上绷带,我把身上一半的钱都给了他。
接下来要去哪里,我还没想好,总之我得离开这里。
我从公寓楼的后门出去,漫无目的地走了两条街。我肚子有些饿,想吃些东西,眼前的汉堡店看起来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点了三号套餐坐在餐厅最不起眼的角落吃,这一餐我吃了很久,大杯可乐喝完之后又续了一杯。我在想布鲁斯的事情,上帝保佑,他可千万别再来找我,就让他和艾伦·托马斯好好玩儿吧。不不不,别想他,连他的名字都别想,我得赶紧忘记艾伦·托马斯这个人,赶紧忘记自己今天干的蠢事。如果我现在手上有块橡皮擦,我一定扒开自己的脑壳,用橡皮擦除和艾伦·托马斯有关的一切记忆。
太他妈蠢了,这真是太蠢了。
我打了个饱嗝,决定上个厕所再走。男厕里的水龙头坏了,怎么按都按不出水,我正要放弃的时候,听到一声呼哨。我下意识抬头去看吹呼哨的人,他拿着一瓶矿泉水在喝,轻佻地问我,“宝贝儿,想要来些水吗?”
我想找个巫婆问一问,世上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艾伦·托马斯这个人永远不再出现在我面前。他往我手上倒了些水,我搓了搓手,在衣服上擦干。艾伦·托马斯伸手碰我胳膊,我把他推到墙上,警告他别再惹我,离我远点。
艾伦·托马斯一脸悠闲的抬起手,把矿泉水瓶口凑到嘴边又喝了口水。
“别紧张,我只想问问你胳膊怎么样了。”他用恶心的微笑朝我发起进攻,多谢他关心,我还死不了。
“说真的,我刚才真是太感动了。”
我松开他,这一切都是幻觉,我没见过艾伦·托马斯这个人,我现在要走出男厕所,走到外面去,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我就知道你放心不下我,你冲进来的时候,那场面,像头豹子,可真棒。”
去他妈的,就算是幻觉,我也要揍到这幻觉再开不了口。我要在这里杀了他,我的潜意识告诉我,要是再不解决这烦人的杂种,我一辈子都会被名为“艾伦·托马斯”的幻觉纠缠。一定是因为我碰到了他的血,我的精神才被污染,才会干出刚才那样的蠢事。一定是这样没错。
我握紧拳头朝艾伦·托马斯的脸挥过去,他晃过这一拳,跑到我左侧,抓住我还没完全恢复的左手,用力向后拧。
我疼得说不出话,比刚才医生给我缝线时还疼。艾伦·托马斯贴到了我身后,把我的脑袋压在厕所隔间的门板上。我的脸颊磨蹭着印有“马桶故障”字样的纸,耳后传来艾伦·托马斯黏糊糊的说话声:“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该干些轻松愉快的事吗?”
我确实这么觉得,轻松愉快些的,比如把他的脑袋按进垃圾桶里,比如砸碎玻璃,用碎片割下他的耳朵之类的事。
“我想我们在某些方面一定很合得来。”他亲了下我的耳垂,我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快要吐了。
“松开。”我对艾伦·托马斯说,用凶狠的语气威胁他,“要不然我现在就让你死在这里。”
我需要给自己虚张声势,以我现在的状况要挣脱艾伦·托马斯非常困难,但是并非完全没有可能。要知道,他的脸上有伤,贴在鼻梁骨上的创可贴让我想起刚才布鲁斯狠狠揍他的五拳。
我现在就让他痛不欲生。
我用右脚狠狠跺了艾伦·托马斯一脚,他嘴里嘟囔着让我老实些时,我用后脑勺向后砸他的脸。艾伦·托马斯怪叫一声松开了我,我回头看他,他正蹲在地上捂着鼻子喊疼。
“从布鲁斯手上救了我,现在就连亲一下都不让我亲,迪兰你该去看看医生。”他的鼻血滴在雪白的瓷砖地上,特别显眼。
我说他才有毛病,我救他完全是出于为自己考虑的立场,就算他要死也得死在我的手上,被布鲁斯揍死这种死法太他妈便宜他了。
艾伦·托马斯还是蹲在地上不起来,我踹了他一脚问他怎么找到的这家汉堡店。
“我有优惠券,买两份套餐送两份薯条,只限在这间分店使用。”
“你的优惠券?”
“好吧,是昆兰的,他钱包里的!我藏起来了,拿来用了!”艾伦·托马斯抬起头瞪我,“现在能麻烦你同情一下我,给我那些纸巾吗?”
我说不,厕所的门这时再次被人推开。天呐,我看到了谁??
“我想你进来的有些久,艾伦你没事吧?哦,迪兰你也在这里,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我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人后,问艾伦·托马斯:“能麻烦你也同情一下我,给我解释一下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吗?”
艾伦·托马斯用手挡住鼻子,从地上站起来,“我现在需要一些纸巾。”
厕所里的纸巾箱空空如也,我受不了他,只好跑到外面柜台拿了些纸巾塞给他。他用纸巾擦了会儿鼻子,才说道:“如你所见,这是桑尼。”
我他妈当然知道这是桑尼,问题是桑尼怎么和他混到了一起,他不是已经被神父带走了吗??
为了解开我这个疑问,艾伦·托马斯和桑尼拿起装着汉堡薯条的牛皮纸袋,把我带到了街上。他们让我上一辆白色的福特轿车,我在车上看到了坐在驾驶座上喝水的艾琳,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条,双眼充血的布鲁斯。接着艾伦·托马斯和桑尼也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