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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rcus...Circus!!!(13)

“女人,我问你,麦当劳门口那个蓝衣服的是你儿子吗?点头或者摇头!”

礼母还昏昏沉沉,一点反应都没有,胡凤蓝不悦地撕开胶布,又问了遍。礼母无辜地嘟囔说:“什么麦当劳?李护士你弄疼我了,放开我呀,放开我啊……”

礼母胡乱折腾,把望远镜打开了,对着胡凤蓝又是抓又是拱,好几次都用手肘撞到了她的大肚子。胡凤蓝恼了,一发狠,抓住礼母的脑袋重重往车门上撞去:“我问你!那个蓝衣服的是不是你儿子??”

“啊,我儿子,”礼母晕乎乎地靠在车上,她的额角流血了,哭哭啼啼,气急败坏地说,“我要投诉你们,小朗呢,我儿子呢?叫他过来……”

胡凤蓝捡起望远镜:“你要找你儿子是吧,你先告诉我那个人是不是他,是他的话,我现在就把他給你叫过来。”

此话一出,礼母异常积极,配合地把脸往望远镜上蹭。胡凤蓝給她拿好了,比在她眼前,没几秒,就心急地问:“怎么样,是你儿子吗?”

“啊,麦当劳,蓝色衣服,小朗的衣服呀,是小朗……”女人兴奋地咯咯直笑,胡凤蓝从口袋里摸出个手机,这时她感觉到头顶上有两道异样的视线。她一抬头,迎上了后视镜里正在看她的柳露的那双眼睛。

雪白底子上刻画着一道道鲜红的细纹,珊瑚网格似的,这网格上罩了两团饱满的墨滴,浓稠黏腻。

胡凤蓝忽地一阵反胃,打了个酸嗝,说:“看什么看?他妈的没见过顺手牵羊,偷好心路人手机的??”

她又去推礼母:“你儿子手机号码你知道吧?”

“知道,当然知道。”礼母报了一串,胡凤蓝打过去,却是空号,她气急,正反手啪啪两个耳光打得礼母嚎啕大哭:“八婆,耍我?!”

“138!”始终不响的柳露爆发了,音调拔高,尖声喊出三个数字后,气势又萎靡了,用气声说完了接下来的一串数字。

“礼朗的手机号码……”

胡凤蓝看看他,没有深究,手机里响起了第一声忙音。

礼母这时自己举着望远镜又在看麦当劳的方向,她笑嘻嘻地说:“哎呀这件衣服,还是小朗穿得好看呀,小朗啊,这个男孩子看上去是和他很像啊,不过我们家小朗啊可比他帅多啦!”

胡凤蓝啪地按停手机,追问:“你说什么?那个蓝衣服的不是礼朗??”

礼母理直气壮,嘟着嘴抱怨:“你说什么呀,当然不是小朗啊!我儿子我会认错吗?”

胡凤蓝看柳露,柳露说:“是礼朗,不会错,她是疯的,你信她,还是信我??”

胡凤蓝又看礼母,礼母趴在车窗上,整个人喜笑颜开,念叨着礼朗的名字。胡凤蓝把她拉过来,重新贴好胶布,不让她说话,礼母还一头雾水地眨巴眼睛。胡凤蓝扯开皮包拉链,从里面摸出把短砍刀,她解开礼母右手的手铐,把她的右手按在座椅上,一刀砍了下去。

柳露在前座把方向盘和手铐摇得咔咔直响。胡凤蓝不看他。

她第一刀没能斩断礼母的右手,但是砍到了骨头,胡凤蓝低吼給自己打气,鼓足干劲挥下第二刀。

手起刀落,礼母呜咽着,两眼一翻,昏死过去。胡凤蓝把礼母的右手放在膝上,又从包里拿出一捆炸药,点上之后将炸药扔到窗外的银行门前,接着她把礼母的右手也扔了出去。

爆炸立时引起了骚乱,几个路人倒下了,天上钞票乱飞,场面顿时失控。

“开车。”胡凤蓝用衣袖擦自己脸上的血,血还是热的,很容易擦拭。

柳露的肩膀紧缩着,他在发抖,后视镜里,胡凤蓝只能看到他的头顶和他的下半张脸。他的下颔也在抖动。

“开车,”胡凤蓝更冷漠地说,“还是你想我现在就杀了她,推她下车。”

柳露踩下了油门。

回到余家浜时,胡凤蓝只把柳露带下了车。她捆住他,这次捆在一张椅子上,她问柳露:“你为什么骗我说那是礼朗。”

“我很多年没见过他了,他不是礼朗吗?”柳露望着外面,忧心忡忡,“你給她止血了吗?会失血过多死掉的,你杀了一个人质……你的砝码……”

不等柳露说完,胡凤蓝就打了他一个耳光。

“骗子。”胡凤蓝拿出手机,“礼朗长这样。”

手机屏幕上是一篇网络新闻报道,标题是:揭秘女人质背后的故事。

配图是一张高中毕业合照,写报道的人还特意将礼朗的形象在边上放大了。他穿校服,浅蓝色上衣,打青色的格纹领带,他的笑容很大,因为一颗虎牙而显得孩子气。

“我不擅长记人的脸。”柳露说,看着胡凤蓝,恳切地说,“你帮她止血吧,之前你不是找出了一个急救箱吗?那里有用的上的东西,还有止痛药,不然先給她吃两片止痛药。”

胡凤蓝无动于衷,她给礼朗的号码发短信:三个小时后,火车站。

然后她就把手机摔碎了,打了柳露第二个耳光。

这一下很重,柳露差点摔倒,头上的假发套掉了。

“你十年没见过他,为什么知道他现在在用的号码?还能背出来?”

柳露的脖子好像没有支撑的能力了,他的脑袋软趴趴地靠在肩膀一侧,刘海盖住了他的眼睛,声音微弱地说:“你救她,我帮你。我当你的同伙,你说什么我都做,你和朱万全要逃,我給你们开车,我帮你们挡子弹,做什么都可以。”

“马戏团有辆旧卡车还可以开,你去火车站接到朱万全,我卡车接应你们,你们和动物藏在一起,我还可以像这次一样假扮成女人,我带你们出城。”

第三个耳光。

“我很愧疚,我对不起她。”

第四个耳光。

“她变成这样,全是我害的。”

第五个耳光。

“你把我的手,我的脚,我的耳朵,随便你想砍什么给警察看,你都可以砍下来,我的眼睛你也可以挖出来。”

第六个耳光。

“我杀了她老公,我罪有应得,十年前我就该被抓起来审判,我等了十年,终于等到你这个判官。”

第七个耳光。

柳露连人带椅子摔在了地上。胡凤蓝抓他起来,把他的头发往后拨开,迫使他仰起脖子看她。

“你为什么知道礼朗的电话。”

柳露咧开嘴,他笑了。因为化妆,他的嘴唇是鲜红的,因为殴打,他的牙齿在流血,他笑时,像刚吃过人的野兽。

天花板上有两块透明的玻璃,光线迷迷蒙蒙洒下来,灰尘在空中飘荡。胡凤蓝站着,她和柳露谁也不说话。她的胎动剧烈,她还是站着,张大嘴呼吸,她在复习呼吸操的要领。

柳露问她:“你爱朱万全吗?还是因为你爱自己的孩子,你要给它一个父亲?”

胡凤蓝站得更直,她的大腿根湿润了,一卷血潮自她眼前的窄门翻滚而来,数千万个血红色的幽灵埋伏其中,一个女教师首当其冲,张牙舞爪,血海波涛翻滚,张开血盆大口,把胡凤蓝吞进腹中。她无计可施,唯有沉沦,唯能起伏,一个蓝色的孩子的魂魄在空中像云一样飘来飘去,而柳露,他就坐在那里,他还是像竹筏,四分五裂,松松散散,被牢牢捆绑,不曾停泊,绝不倾覆,他漂流着,在人间,在天堂,在地府,他能去任何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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