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次打猎,刘彻始终不肯承认他是为了扫除到手的美女飞了的郁闷心情而举行的事实。
“皇上啊,这次怎么有兴致到这山上来打猎啊?”
自从上林苑修好之后,但凡碰上狩猎,刘彻总是爱去那儿射上几箭,这次无故换成了离长安有一天车程的小山丘,郭舍人既不解又担心。
“关你什么事!”刘彻心情不佳,听什么话都觉得带刺,狠狠瞪了郭舍人一眼,“驾”地一声,跑离了大队伍。
第十二章
郭舍人委屈地缩了缩鼻子,皇帝老爷今儿个又被哪个美女给刺激了啊?
刘彻领着一大队人走走停停,一不高兴就急转弯,要是有人敢拉弓开射,准被他一声冷哼给冻在原地,郭舍人遭了他多次冷眼,仍要可怜巴巴跟在他后面不停地重复马屁拍在马腿上的尴尬,身后好几个封王都给混在人群里的东方朔使眼色,东方朔却只当没看见,哼着小曲儿乐得自在。
要说自在,最自在地倒不是东方朔,却是白夷光,皇帝武帝在他眼里通通一样,哪管谁谁不高兴谁谁谁高兴,他正得意的向韩嫣炫耀这白马兄弟终于不撅屁股要翻腾他下去啦。
韩嫣笑他,白夷光跟着傻笑,正不巧被刘彻看个正着,刘彻正仇没人送上门给他解气,见白夷光笑得这么欢,气就不打一处来。
“停下!”刘彻金口一开,身后郭舍人顿时觉得天上砸下许多冰凿子。
“停……停下。”郭舍人向后传话。
“停下”的号施令一个传一个,传到白夷光那里的时候,刘彻也已经到了他面前。
“你,过来。”刘彻使个眼色,白夷光没理他,他往旁边靠了靠。
刘彻看他竟然有躲开的意思,心里无名业火就往上冒,他眯缝起眼睛打量白夷光,此时,东方朔正被看热闹的给挤到个靠前的位置,他摸着下巴,连连摇头,不妙不妙这白公子要有麻烦了,这可是皇帝老爷找人麻烦时专用的奸笑啊。
果不其然,刘彻趁着众人琢磨他表情的时候,一马鞭抽向白夷光的马,那马受了惊吓,撩开蹶子就跑,韩嫣赶忙要去追,却被一群人拦下,刘彻挑衅地看他,冷哼一声便自己追了出去。
显然,他并不是想救急,而是想去幸灾乐祸。
东方朔看如此情景,又是摇头叹气,不妙啊不妙,这白公子可不是一般人,虽然仙子姐姐没明说,可他肯定是个人物,皇上啊您这么捉弄人家可是要惹麻烦的。
在此,不得不感叹东方朔是个神机妙算的乌鸦脑袋,想什么是什么。
刘彻确实遇上麻烦了,且说他追着白夷光一路飞驰,白夷光离他越来越近,近着近着,眼看就要追上他,看到他吓坏了的表情,谁想还没等看到白夷光表情,便先看到了悬崖,刘彻咬牙切齿,这小土丘上哪来的悬崖啊,这不是成心的嘛!
至于是谁成心的,直到他摔下悬崖他也没想出来,应该说,直到他死都没寻思出来。
白夷光摔下去的时候,只想着这种云里雾里的感觉怎么就这么熟悉呢?!
两匹马倒机灵,来了个急刹车,关键时刻一点都不腿软,把马背上的人甩出去之后,潇洒地回归大自然去了。
至于是谁先着地,这计算起来就有些麻烦,这不是做物理题,随随便便就能把自身重量忽略不计,也不能直接把风速给平均化,而这样烦琐的计算显然不适合在汉朝的时候推广应用,所以,即使在他们摔下去之前有个目击者他也算不出究竟是谁先着的地,反正卫青只在悬崖上听见一声惨叫,他还很确定那是刘彻的惨叫,因为那声音跟杀猪似的。(……大家都知道刘彻老色鬼原名“彘”,就是猪的意思,所以……哈哈哈哈,卫同学是个腹黑啊——)
至于这悬崖下面到底是谁先醒,其实谁都没昏,因为他们都掉进了一条河里,河水不急,深度也适中,淹不死也摔不死。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刘彻好不容易游上岸,看见岸上开阔景象里许多茅屋,心里大喜,顾不得邋遢模样就跑向眼前最近的屋子。白夷光在他后面上岸,他拧了拧湿了的头发,随意拣了根树枝把头发盘在脑后,他看见刘彻兴高采烈拍门,远远喊道:“别拍了,那里没人。”
刘彻像是没听见,仍是一个劲地拍门,那小木门哪经得起他这样熊拍,哗啦一声就英勇倒地了,吹了刘彻一鼻子的灰,等他揉好眼睛,细细向门里看去,不由地回头无奈看白夷光,“你怎么知道的?”
“这里一点人味都没有。”白夷光一路向他走来,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包裹出好看的身形,刘彻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刘家标志性的无赖笑容。
“你笑什么?”白夷光绕过刘彻,直接走进那间废屋里。
刘彻不言语,也跟着他进去,屋子里陈设简陋,几近剥落的墙壁上挂着破败的渔网,角落里有个大缸,大缸子边是大堆的干草,白夷光掀开那个缸子,刘彻凑过去看,哎,连只老鼠都没有。
“算了吧,会有人来的。”刘彻瞥了眼白夷光,独自踱了出去。
白夷光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忽地看见屋子后面用来挂鱼网的杆子,他绕到屋后,靠着围墙还堆了些木头,这下把他乐了,他把木头抱到杆子下,堆成一堆,又折回屋子里找火石,幸好,灶子边上还有些小火石,他捡了两块又回到屋后,把火石擦着了,点着了木头,他利索地脱下外衣,挂到杆子上。
刘彻在外面转了会儿没见他出来,想了想又折了回去,好歹也算是个落水伴儿,要是一个人他还真有点心慌。
白夷光看见他走过来,招呼他过去,刘彻见他外衣挂在了杆子上,身上一件白色内袍还敞开着,乐呵呵地朝他挥手,在荒无人烟的青山绿水间显出突兀的生气,心里莫名地高兴。
“把衣服脱了吧,要着凉的。”白夷光笑道。
“哦,好。”刘彻时不时看他,他的脸上还带着水气,水色把他的容貌渲染开来,唇色鲜艳,黑哞明亮,乌发墨黑,白色袍子随意披在身上,随着风飘扬起的衣角勾带出丝丝惬意,刘彻把解下的深衣递给他,白夷光帮他挂了上去,刘彻闻见他举手投足间若有若无的香味,是浅淡清新的莲花的味道。
刘彻想起上林苑里只开过一次的睡莲,不由惋惜地叹气。
“你别担心,你是皇上吧,你不见了他们肯定会着急来找的。”白夷光仰头看陡峭悬崖,安慰刘彻道。
“哼,朕才不担心。”刘彻确实不担心,他一点也不怀疑自己身为一个皇帝的威信,更不怀疑手下人的忠心。
“你回去之后,”白夷光拉了拉刘彻内袍袖子,“能去看看婆婆吗?”
“为什么?”刘彻狡黠一笑,“为什么要去看她?”
“她会高兴的,婆婆很想你去看她,她不说,可是我知道。”起风了,白夷光把头发放下,稍微侧过身子,头歪向一边,把头发放在风里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