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偷偷瞥了眼刘彻,果然,这个色心难灭的皇帝抱着手里还看着手边的。
“啊,已经开始了?”
卫青听见这个声音,一个激灵,忙向门口看去。
“怎么来这么晚?”刘彻语气还算和善。
“在看白木锻剑,想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晚了。”说话的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
“赐座吧。”刘彻一挥手,座赐在了卫青旁边。
“卫青,好久没见。”白夷光压低声音。
“他?”卫青看了眼刘彻,“准许你出门了?”
“啊?恩。”他笑笑,“只要有人看着我就行,喏,他们送我过来的。”白夷光朝门口站着的四个侍卫努努嘴。
“挺好的。”卫青也笑。
“是挺好的。”白夷光双手捧着陶制的茶杯,“我都快喜欢上这种生活了。”
卫青一怔,他感觉得到他在失落,正是他渐渐要喜欢上的生活里缺少了他最最喜欢的人。
有时候我们都很难分辨,是什么让我们喜欢上生活,是因为某个人吗?那为什么在他消失之后,自己却还能逐渐喜欢上这种生活,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那自己又是因为什么而患得患失。
第二十七章
殿上众人散了之后,刘彻迈到白夷光边上,卫青赶忙行礼。
“最近见过韩嫣?”刘彻扬眉问他。
“回陛下,微臣很久没见到韩大夫了。”卫青胡扯道。
“是吗。”刘彻微笑,“见到他,问个好。”
“走吧。”刘彻对着出神的看着屋外的白夷光道。
“恩。”白夷光乖顺地起身,他走到刘彻边上,刘彻似乎在问他话。
两人身后簇拥着的仆从渐渐遮挡住卫青的视线,他听得身后有人唤他,加快脚步,作势去追刘彻一行。
他身后的人喊得来劲。
“卫青,你给本宫站住!!”
卫青边跑还边嚷嚷,“皇上,微臣微臣有急事相告。”那声音不大,保证刘彻听不见,又保证平阳公主一定能听见。
卫青这么跑啊躲啊的,到了韩嫣那里,急忙进去。
韩嫣捧着竹简坐在台阶上看着,见卫青慌慌张张,抬了下眼皮,“遇上平阳公主了?”
卫青惊魂甫定,拍着心口,坐到韩嫣边上。
“你就从了她吧,要不等她相公一死,她可得加紧缠你。”韩嫣潦草地看了他一眼。
“我还要去塞外打仗,还有很多事情没做,不想那么早就找人做什么一起过完下半辈子的打算。”卫青连连摆手。
“呵,这也好,年轻人,就该有抱负。”韩嫣单手拍拍他肩膀。
“真要打仗了,他已经决定了。”卫青撑着下巴,他期盼着即将到来的金戈铁马,那是他所喜欢的生活,他在宫里这么久,看清了太多事情,他反复向着的只是战争,只有战争,在战争中只需要考虑如何获得胜利,如何将匈奴驱赶出大汉的疆土,而不需要思考过多的人际关系,官场沉浮。
一个臣子,你离你的君主越近,危险就越大,特别是像刘彻这种变化多端,连鬼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君王。他给你权力,可又看不惯你拥有权力,于是就想尽办法来剥夺,然后,昭告天下,他是个乱臣贼子,为了争权夺利而死。
“也对。”韩嫣卷起竹简,放到一边,换了一卷,捧在手上。
“你有什么打算,就这么一直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吗?”卫青戳了戳竹简。
“我的打算吗?”韩嫣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我还是没想出该怎么回答他,他问我,为什么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在。我想要见他,想要带他离开长安,去哪里都好,只想离开这个地方,可我还不够强大,我看见刘彻,还是会怕。”
“谁看到他都会怕。”
“不是因为他有多大的权力而畏惧他,他内心的黑暗让我害怕,有一天会毁掉一切。”
韩嫣知道,他已经成为了一个独断残忍的皇帝,任何背叛他,或者试图背叛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他知道刘彻现在一定很享受这种心境,他没告诉过卫青,刘彻来过这里一次,他一个人,放下身段,坐到他边上,他对韩嫣说,“你要是想带他离开,就来试试看吧,只是我不保证你们能出得了未央宫的门。”
他狡黠的笑,韩嫣默不作声,这对刘彻来说已经成为了又一件可以调剂生活的事情,他沉醉在掌控一起的胜利感之后,不能自拔。
他身上戾气太重,眼里也全是凌厉的杀气,杀戮与讨伐像是他与身俱来的任务,这个聪明的政治家,野心勃勃的实践者,在他精力最旺盛的年纪里为大汉的天下筹谋,日理万机,将数万铁骑引向西方,为他的天下开疆拓土。
白夷光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君王某个无聊游戏的一个重要角色。
他难以看到游戏的尽头,却可以看到在尽头等待他的结局,有些凄惨,不算美好。
这几天,他和白木走得很近,白木身上有他喜欢的味道,有时候说起这些事情,白木就摸摸他的头发,他问他,“夷光,你跟我去我们那个世界吧。”
“你们那个世界,是什么地方?”白夷光笑笑,不置可否。
“是蓬莱啊,是个仙境。”白木也跟着笑。
“你别学里面那个老不正经说话,世上哪有蓬莱仙境啊,都是骗人的。”白夷光不屑地撇嘴。
“如果真的有,你要去吗?”白木不介意,继续问道。
“不去。”白夷光摇头。
“为什么不去,那里所有人都很快乐,他们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白木撑着下巴看他。
“那里没有韩嫣。”白夷光固执的指出,“就算我现在见不到他,哪怕我以后都见不到他了,可是一想起,我们在一个地方活着,我还是很高兴的。”他低头微笑,“有一段时间他在塞外,卫青告诉我,他的哦啊了大漠,我做梦会梦到我爬上一棵很高很高的树,坐在那棵树上就能看见大漠,什么都能看见,我想我一定也看见他了,可是梦醒了,除了那棵树,我再也想不起来其他任何看到的东西。”
“我帮你,好不好?”白木提议。
“帮我什么?”白夷光略显落寞,想起韩嫣在大漠的那段日子便跟着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我帮你们出去,离开长安。”白木笑着露出牙齿,白夷光摸着后脑勺,他这样子和东方朔扯完谎之后的样子如出一辙。
“你不相信我?”白木瞪他。
白夷光只是笑,不回答。
白木拍他脑门,“你一定要相信我。”
他也不怪白夷光,只能怪刘彻这个皇帝当得太极端,给人留了个暴君的映像。不过,细想起来要在刘彻眼皮子底下把两人弄出长安,还确实挺麻烦,且不说刘彻这关难过,就说万一稍不留神被抓了回来,那肯定是没好日子过了,刘彻手下的酷吏可是一大把一大把的厉害。
说起汉武时期,自然不能不提酷吏,刘彻一生猜忌,多疑,不相信任何人,最后连自己的儿子和妻子都不相信,更别说那些与他毫无关系的大臣,那还不是想杀多少杀多少,想怎么杀就怎么杀,幸好汉朝时人口不紧张,涌现出许多人才,许多庸才任他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