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兹拉兹拉?”易墨微站起身,走到电视机边,凑上去,侧耳倾听。
“没有啊。”易墨微摇头。
“换一下录像,把学校的那个放进去。”兰德冲着茶几上的存储器,对从电视机边走回来的易墨微说。
易非梦站在原地又听了会儿。
学校里的录像开始播放。
那声音消失了。
不再传来。连同储存在耳朵里的也一下子失踪了。只有学生之间打招呼的热闹声在空气里涌动。
易非梦转身往屋子里去。
“啊!”
等到她反应过来什么状况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抱着头蹲在了地上,还失声叫了出来。
“非梦。”易墨微喊着她的名字走过来,可他的声音却变得很远,被那拥挤在耳朵里的兹拉声排到了极遥远的地方。
“滚开!”易非梦一掌拍在地上,整个人重心不稳,跪到了坚硬的地面上。
她听到了。
兹拉兹拉的声音交织混合溜进了她的脑袋里,然后,它们不再只是单一的噪音了,而是汇成了一句话。被一个女声幽幽地念着,她感觉到那粘腻的女声紧贴在她的大脑上,那句话里的每个词,每个音节都渗透进了复杂交缠的大脑回路里。
“来吧,和我一起飞吧。”
易非梦双手捏成拳敲击着地面,易墨微试图将她拉起,却是徒劳。兰德也跑了过来,手刚一碰到易非梦的胳膊却触电般地弹开了。
“怎么回事??”兰德无法碰触她,只能站在她身前干看着。
“她在保护自己。”易墨微站起身,耳边传来易非梦低低的念咒声,“有什么东西试图控制她。”
“这就是你那心灵感应感应到的?”兰德跺脚,“就没什么实际些的主意吗?”
正在此时,易非梦忽地一跃而起,拔下发髻上的玉簪,上前两步,猛地将玉簪插向墙壁,玉簪几乎全部没入墙中,只留下雕刻成桃花的一端顽固地突出在墙外。幸好兰德反应迅速,敏捷地向一侧躲开了,要不然,兰德摸着脖子,就该是自己被钉在墙上,那玉桃花就会是在自己的脖子上开得娇艳了。
“混蛋。”易非梦的头发瞬时披散下来,她转过头,怒目对着电视机。
“非梦。”易墨微拉住她的胳膊,“看到什么了?”,他看到她嘴角有血迹,不觉皱起眉。
“黑衣服的女人,问我,是不是她的同类。”易非梦甩开他的手,抬起手背擦去嘴角的血,“我让她滚开。”
易非梦的气息渐恢复平和,“我告诉她,如果她不滚开,那我就把她钉死在墙壁上。”,说着,她凌厉眼神扫向了墙壁上突兀绽放的玉桃花。
八十五
三人都沉默着,房间里仅剩下电视机在聒噪,兰德看向墙壁,因为异物突然的袭入,白色表面上显出了发丝般的裂缝,不由咂舌,易非梦不光是脾气大,就连力气竟也大得可怕。
“从刚才开始就有兹拉兹拉的声音,断断续续,吵得要命,”易非梦眼里的凶光削减了少许,她站在电视机前,清丽的五官都暴露出了不满的情绪,她对着电视机上持续上演的学生互道早上好的画面,“现在不见了。”
“大概是被你吓跑了?”兰德走到墙壁前,伸手摸了摸由玉桃花处四散而出的细长裂痕,随即改口,“肯定是被你吓跑了。”
“你说你看到了黑衣服的女人?”易墨微盯着那玉桃花看了几眼,便又转头看向易非梦。
“恩,女人,有些面熟。”易非梦回忆着女人的长相,“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女人,整个身体都沉在她所陷入的黑暗中。唯有头部显眼的呈现在无垠的黑中,中长发,一双眼睛竟是漂亮的桃红色,宛如三月春风里盛开的山桃花。眼部的奇异并不能遮掩住眉眼之间熟悉的感觉,易非梦能确定,她肯定是在哪里见过她,或者,是见过与她相似面貌的人。
女人对她笑,嘴唇启合,带有诱惑的软绵绵的声音,“我们一起飞吧。”
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之后,她又对她说,“你不是我的同类吗?”
“原来,你也不是。”她的声音充满遗憾。
“非梦。”易墨微扶了扶额头,“衣服。”
易非梦闻言低头,中式的棉质刺绣的上衣上不知何时突兀的映出了血迹。
血迹的纹路犹如一个鲜艳的红色“X”。
“我去换一件。”易非梦喃喃了一句,手摸到衣服上渗出的血,湿热的触感。
“不会有事吧?”兰德看着她走进她的卧室,关上了门,朝易墨微看看。
“不会,”易墨微笑笑,“我们都是能自愈的体质,你忘了?”
“不是,我是说那个什么黑衣服的女人。”兰德挠了挠后脑勺,金发被挠得乱糟糟,“好像很厉害,不会再找上门吧。”
“还说不上厉害吧,大概因为是我们都没接触过的力量,没有对付的经验,才会受伤。”易墨微坐到沙发上,姿势端正,继续看起了内容单一的录像。
“你的意思是,那个女人不是鬼怪?”兰德往沙发处走去,也坐下时,易非梦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出来了,手里还攥着换下的染血的衣衫。
“不是鬼怪。”易非梦言辞确凿,“是活人,但是,很奇怪,她身上又感觉不到活人的意识。”
“活人的意识?”兰德对于他们兄妹经常冒出的新鲜词汇早已见怪不怪,只是觉得费解。
“作为活人的话,肯定有某种意识来表明你是活着的,比如明天要去学校上课,晚饭想吃什么,家里快没零食了之类的想法。”易非梦把脏了的衣服扔到门口的垃圾桶里,边走边说,声音渐渐离兰德远去,轻飘飘地,似是梦呓,“但是,那个女人有活人的味道,却没有活人的意识,却有鬼怪才有的执念。”
“执念和意识之间有所不同?”兰德觉得这两者实在没什么差别。
“你想做驱鬼师?”易非梦没头没脑回了他一句。
“和这个问题有关系吗?”兰德趴在沙发扶手上看易非梦从门口想厨房走去。
“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有灵感天赋的人才能做驱鬼师吗?或者说,为什么家族遗传的体质很重要?”易非梦却扔给他两个问题。
兰德摇头,这时,易墨微开口了,“有灵感天赋的驱鬼师才有能力辨别执念和活人意识的不同。”
“是很细微的差别?”兰德转过身,看他。
易墨微把他拉进怀里,笑着吻他的头发,“你还是好好关注你的案件吧,大侦探。”
“非梦看到的女人会不会就是你看到的那个?”兰德从他臂弯里挣脱,问道。
“有可能是一个人,”易墨微说道,“我从那个人身上也获得了那种感觉,而且,她也一直纠结在飞这个问题上,就算不是同一个人,两者之间也肯定有所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