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连我的脚步声都没注意到吗?”
兰德对着镜子里慢慢贴近他的说话人笑,没好气地,“易墨微,我要洗澡。”
“那就洗啊。”易墨微从他身后环住他,下巴抵在兰德肩膀上,轻轻磨蹭。未干的黑发还在滴水,贴在兰德脖子上,凉凉的。
“你闪开。”兰德挣了下,脱出他的怀抱,快步走进淋浴室里,感应花洒才洒出水来,脱下浴衣的易墨微也跟着钻进了这水幕中。
“你忘了把这个拿下来了。”易墨微凑在他耳边,低低说,他的声音被水给打得散乱,没了往日的沉静,反而让人觉得莫名焦躁。兰德握住他去摘他眼罩的手,推了推他,“我自己拿。”
易墨微忽然握住他的手,兰德一边抱怨着“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还想帮我洗澡?”一边瞪他。
“别动。”易墨微往前挪了一小步,拉近了与兰德的距离,他抬起手,动作轻柔,拨开升腾而起的水雾,撩开湿漉漉的,紧贴在兰德额头上的头发,他碰到他的眼罩,兰德颤了下,还没来得及把抱怨的话接着说出口,就被易墨微的嘴唇给堵上了嘴唇。
他却没深入吻下去,只蜻蜓点水般在他唇上一碰,这沾上了水的吻就小心翼翼地落到了兰德还没脱下的眼罩上,他嘴唇的凉透过眼罩的布料抵达他空洞的眼眶。
“兰德,都结束了,它现在在我身体里,不会再出来。”易墨微笑着揉他头发,顺势就开始给他洗头。
“没问题吗,你,没问题吗……”兰德的声音轻了下去,背过身,乖乖让易墨微给他洗头。
“兰德,你说,世界末日会不会很好看。”易墨微的问题在一片水气迷蒙之中突兀地飘渺。
“那天,我梦到了,很好看。”兰德笑了笑,“你可别骗我?”
“骗你什么?”易墨微奇道。
“你过来。”兰德转身,摸摸鼻子,抹去了鼻尖上的泡沫,示意易墨微凑过去,他在他耳边说的话被淹没在了哗啦啦的愉悦水声里,除了渐渐弯起嘴角的易墨微,谁也听不到。
“你还想偷听什么?”
就算是耳朵贴在门板上,听觉异常敏锐的吸血鬼也听不到。他皱着眉,对一脸不屑看他的易非梦嘟囔,“你们都不告诉我《沉月录》到底怎么了,我只能偷听啊。”
“洛伦,你真的不是白痴吗?”易非梦扑哧笑了出来,闲闲晃到沙发边坐下,对对面坐着喝茶的慕容锦努努嘴,“快带这个白痴走,我可不想这个家里被白痴的味道充斥。”
“喂,你说什么!”洛伦眉心一跳,刚要发作,冷不丁对上慕容锦的笑脸,他打了个寒颤,清清嗓子,“我还有事,先走了。”
“慢走,不送。”易非梦对他摆手。
“我也走了。”慕容锦放下茶杯,站起身,“你选好了样式就告诉我。”
“慕容,你告诉他也没关系,省得他天天来我们家听墙根。”易非梦对着站在门口的慕容锦和洛伦说,洛伦还没反驳就被慕容锦给拉出了屋子。
“在我告诉你《沉月录》的事情之前,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慕容锦按下电梯的按钮,闭着眼,幽幽对洛伦说道。
“不答应!”却没想洛伦张口就反对,“就算不知道它的下落也没关系,你说的条件我绝对不会答应。”
“随便你。”慕容锦无所谓地笑。
洛伦一脸不甘心地看他,一时却也想不出好的说辞,等到两人坐上电梯,到了一楼,眼看着慕容锦要走出花屋大厦了,洛伦才喊住他,慕容锦回头问他,“什么?”
“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
“你是不是真的很想和我在一起?”
四十八
兰德觉得不舒服,无论是暖人的阳光,舒适的沙发,还是香气满溢的红茶都让他觉得不舒服。他皱了皱鼻子,斜斜瞥一眼窗户,稍稍看了会儿又很快收起狐疑不确定的眼神,站起身,将茶杯放下,□的气氛被这声清脆的放置声给敲开了,坐在他对面的一男一女互看一眼,终于开口。
“侦探先生。”说话的是女人,怯生生地,声音柔细,她的双手握着蜷在膝盖上,两腿不自然的并拢,脚尖紧绷着点在地上,宽大的黄色长裙蓬松,将她发胖的体态包裹起来。
“你怀孕了。”兰德又坐下,脸上是焦躁不安的表情。他的手浅浅搭在鼻下,将女人身上传出的新生的讨厌味道堵在外面。
“啊,是的。”对于兰德提起的这个话题,女人却显得颓丧,完全没有孕妇独有的自豪和喜悦。坐在她身边的男人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女人看他一眼,才鼓起勇气地,“侦探先生,我知道这件事来找一个侦探肯定很奇怪,可是,我们听说你能帮人解决灵异的,古怪的事件,所以…………”
“首先,我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听说的,其次,你们得知道,能帮你们解决灵异事件的人都不在这,一个出远门了,另一个去旅游了,还有一个本身就很灵异的人也跟着去旅游了,所以,现在这个房间里,现在接手的事情只是侦探事件,比如杀人案件,寻宝啊之类的。”兰德的手指探到嘴边,又轻轻嗅了嗅鼻子,眉目里的躁动加深了些许。
“求求您…………我不想…………不想再被人当成是怪物了…………”女人仰脸,闪着泪光的棕色眼瞳与兰德烦躁的独眼对上,仿佛有触角从这份可怜的眼神里伸出来一般,将兰德的眼神牢牢揪住。他的独眼,就连他眼罩背后空洞的眼眶都开始被这眼神看得隐隐作痛,兰德伸手去抚眼罩,就在这细微的动作发生的一瞬间,他听到了一个声音,极短,极高,极细的一声泣鸣,从他的左耳针芒一般刺穿,到达他的右耳,随之而来的是遮挡住他的眼的短促黑暗。
“唔。”兰德下意识的捂耳朵,揉眼睛。
“侦探先生?”这回是那个男人开腔了,兰德抬起头,看到他关切眼神,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你继续说吧。”
“好,好的。”女人得到了兰德的同意,嗓音陡然激动起来,“正如您说的,我怀上了孩子,我和我丈夫结婚有十年了,结婚之前医生就告诉我们,因为我的问题,我们不可能生出孩子,所以…………”
“试管婴儿呢?”兰德打断她。
“试过,没有用。”女人声音降低了,似乎平静了下来,述说的语调也放缓了,“大约,我真的是受了什么诅咒,要不就是没有孩子,要不就是怀了十三个月都生不出来。”
“你们家族或许有什么被诅咒的经历。”兰德没正经地调侃道。
“先生,请放尊重一些。”男人皱眉瞪兰德,兰德则无所谓的耸肩,还送上一个笑容,“开个玩笑而已。”
“或许真的是这样。”女人动了动手指,侧过脸小声询问身边的男人,“阿齐,那件事可以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