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辰安说:“我在英国也没考过。”
我:“……”
当认识到一个人真的是笨蛋的时候反而不太好说他笨了,我想起于辰安的妈妈,于辰安说,他妈妈告诉他,好好花钱不要想做别的事情了,看来是很有先见之明的。真是蜡炬成灰泪始干,去世前还在为儿子操心。
其实他不回来可能的确是正确的,我们社会主义国家要活下去就要靠辛勤的劳动,哪怕是我也在积极热情地给我爸赔钱中,于辰安再这么坚持下去,就可以把他母亲留给他的遗产赔光了。
“那几个蠢货处理没有?”我问于辰安,看他不知道我在说什么的模样,又提醒,“给你使坏的人。”
于辰安摇头:“他们说监控坏了。”
还是不要给他出头了,我想,这种虾兵蟹将都搞不定,以后怎么自己出去混。
说到这个,有点想吃香辣蟹了,我给自己点了一份外卖。
外卖员很快就送了过来,我把袋子提进来,取出外卖盒,看于辰安眼巴巴看着,就说:“看什么看,你都伤着了,自己饿着吧。这是给我点的。”
于辰安就住了嘴,看着我吃,我故意慢吞吞地开始剥虾剥蟹,然后当着他的面吃进去。他盯着我,欲言又止了好几次,这可怜样,我想着可以把袋子里别的东西拿出来了,就听到于辰安说:“我前几天看新闻,这家店的虾蟹都是死的,厨房还有老鼠在爬。”
……学坏了,还知道报复我了。
我放下质量不明的海鲜,缓缓站起来,从袋子里取了一份白粥。
于辰安又变成了很傻的样子。
“本来给你点的,”我装模作样,“算了,说不定这米都被老鼠爬过。我一起扔了吧。”
“我可能看错了,”于辰安说,“啊对,电视台报道的是虾大王,这个是蟹大王,记错了。”
他伸手就想过来拿。
我想,这还是之前那个喝醉了还要我去洗漱的洁癖于辰安吗?
“得了得了,”我躲开他,“别搞得我虐待你似的,出去吃好的。”
他还是犹犹豫豫,不想浪费,我直接扔进了垃圾桶,拉着他去门口的小店,于辰安依然只能喝粥,而我终于吃到了麻辣兔头。
于辰安说:“这个好喝,我以前生病的时候,我妈妈也会给我煮粥喝。”
“那比我妈好,”我说,“我妈基本就不做饭。”
“因为她只会做这个,”于辰安说,“还经常煮糊。要是做别的就更糟糕了,我之前被推到水里发烧,她想给我做鱼,吃了一口我把胃里的东西全都吐出来了。”
我听到了哪里不对的地方,问:“推到水里?”
“学校的几个男生,他们有点种族歧视,”于辰安说,“很早以前了。”
难怪,可能就是那时候烧傻了。
“我那时候想,如果我有爸爸就好了,爸爸可以保护我。”于辰安说,“但后来遇到你,好像有爸爸也不一定快乐。”
什么鬼话,我快乐得很。
我说:“那你跟我一起,不就可以认个便宜爹了。”
“不要。”于辰安又进阶了,他从我们可不可以做朋友变成了断然拒绝。
我本来该说不干拉倒,可是不知道是什么神秘力量,也许是大英帝国巫师作法,我只是让他吃慢一点。
那天晚上我梦到了我妈,和一些奇奇怪怪的往事。
我妈爱我爸,虽然在我有记忆以来她从来没跟我这么说过,基本说的是相反的话语,毕竟对我爸说得出好话才是稀奇。但是我妈会跟我说以前的事,比如我爸还一穷二白的时候,在单位门口接她下班。有一天我妈出来,看到我爸得意洋洋地站在那里,旁边是一辆自行车,还说要带她去兜风。我妈一看,车上写着:“风凰牌自行车”。
“太**了,”我妈说,“那时候就能被骗得花钱买山寨也是一种本事。”
所以她就坐上风凰牌自行车的后座跟我爸走了。
互联网上说如果你能找到词来夸人就还有救,但是如果你觉得那个人可爱就完了,已经爱得不可自拔了。
而那个在我面前低着头数米的于辰安,我觉得又**又有点可爱。
我甚至想跟于辰安说,让他晚一点说他的秘密,不管他要做什么天大的恶事。我们还可以多相处一些时间。我不喜欢想未来,未来还是晚一点再来扫我的兴吧。
但于辰安的伤口实在不深,好得很快,他没几天就要去拍戏了。看他收拾着不多的行李,我说:“我送你过去。”
于辰安一愣,开始推脱:“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你可别了,”我对他的认路能力实在不信任,“那个影视城没有直达的,打车人家都不一定乐意返空程,要是自己转车去,我怕你走到半路就失踪了。”
我继续给自己找理由:“再说了,我是给钱的人,去看看怎么了,这是工作需要。”
我知道于辰安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心安理得拉着他走了。
跟于辰安在车上度过很多时间的好处是,他可以充分了解我的脾气最坏的程度在哪里。
比如和司机摇窗对骂,在车里自言自语地骂突然横穿马路的行人,走错路的时候又开始骂自己,于辰安开始还劝劝我,后来发现没必要,我骂完了事,并没有多大的真实愤怒情绪在,没几分钟就吹起口哨来。
“想什么呢?”我问于辰安。
“这次回去我要再考一次科一,”于辰安说,“把驾照拿到就可以自己开车了。你就不用生气了。”
我说:“在旁边看你开车我可能更要气死。”
他惭愧起来:“那我练好一点再开给你看。”
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耗到那个时候。
“我以前会觉得我想要一个爸爸,”于辰安说,“现在我想有个哥哥,像你这样的。”
“天可怜见,”我说,“我小时候也天天想要有个弟弟,经常问我爸怎么还不搞个野种出来瓜分家产,别老是抓着我说只有我一个儿子了,他缺儿子又不是我的错。当他儿子有什么好,上学的时候提前放假回家,一开门就看到他在跟野模上床,眼睛都快瞎了。”
“只有你一个儿子?”于辰安听到了什么,又重复了一遍。
“是啊。”路上窜出来一条狗,我一个急刹车,又火冒三丈,和狗对骂了一会儿。
看于辰安的脸色,还以为他吓到了,问问又没啥事,我继续开车:“不过你还是别当我弟弟了,多不合适。”
“为什么?”他的问题越来越奇怪。
“我可不是个好哥哥。”我说。
我觉得这个导演真是和于辰安虐恋情深,拍于辰安的戏份没多久,又把他大骂了一顿,骂得仿佛一个永远在路上和人吵架的司机。
当然他的脾气坏我也领教了一番,不止于辰安,其他的演员被他批斗得也不少。灯光、道具也不遑多让,导演仿佛一个剧组恶霸,横行霸道鱼肉乡里。要求还很严,哪里不对就要重拍,对了也要重拍,说再找找别的感觉。我一边看着一边担心这钱能赚回来吗,想起这回事,我又把宋峥同志流传基圈的床照拿出来看,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越看越恶心,没翻几张就删了。过了几分钟,想想不能留下一丝痕迹,又点开“已删除”的文件夹,再删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