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赚的钱够买别墅了?”江渝有些惊讶。
“当然不够,”俞若云却打破他的妄想,“公司财产,借给你而已。”
操,公司是徐也的,也就约等于是俞若云的。这要是哪天俞若云看他不顺眼了,他岂不是立马就被扫地出门,凄凄惨惨,最好是寒冬腊月下着鹅毛大雪,连着行李箱一起被扔出来。
俞若云说:“你现在想象力变得很丰富,希望你高考的时候也能这样。”
简直是重拳出击,江渝瞬间蔫了下来。东西其实已经收得差不多了,江渝坐在箱子上,等着搬家公司来收。
“床不搬走了吗?”江渝突然问。
“不了。”俞若云站在旁边,看着江渝在箱子上晃着腿,“以前跟旧爱在这里的回忆太多了,搬过去怕新欢不喜欢。”
真是戏瘾上身的渣男发言,“新欢”从层层叠叠的箱子上跳下来,蹲在床边,把床垫抬起来一个角,手伸进去,似乎是在摸索着什么东西。
他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又跑过来递给俞若云,一张宝丽来相片,沾了灰,但依然看得清楚。
“最后一件东西,你的旧爱留下来的。”江渝说,“本来我还想你搬走的时候发现,谁知道你这么无情,都不打算要床了。”
这是齐伊人某次买回来的新鲜玩意儿,刚买的时候她还兴致勃勃,有时对着江渝说:“老板,笑一个。”然后猝不及防地拍下江渝抬头看镜头的画面,没有笑。
后来她很快又丧失了兴趣,把相机放在了公司里吃灰。江渝某天就拿了回去,齐伊人还教了他半天怎么操作。
他只拍成功了一张照片,就是趁俞若云睡着的时候拍下来的。拿着照片发了半天呆,也不知道留着干什么,顺手就塞到了床垫底下。
“这是一张合照。”俞若云说。
“合在哪里?”
俞若云指着照片上的自己:“你的影子,照下来了。”
灯开着,把江渝的人影打到了俞若云的脸上,留下了一半的黑色轮廓。这的确算是一张合照。
俞若云突然想了起来,他因为意外受伤醒过来的时候,江渝笑意盈盈地坐在床边,问他:“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男朋友啊。”
然后掐头去尾,把录下来的视频放到网上去,说跟俞若云在开玩笑。那时候俞若云还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想干嘛。
很快删除的视频,藏在床底的照片,来自江渝的固执无比又总是行差踏错的爱。
“搬去那边,”俞若云说,“安保要严很多,远得记者都不会去拍,都快到河北了。”
“那挺好的。”江渝还没听出来什么问题。
“但对你可能有点麻烦。”俞若云又说。
“什么麻烦?”江渝警觉起来。
“回家很远,你没有驾照。”也许不是江渝的错觉,俞若云的声音听起来真的有点愉悦,“自己高考之后去考驾照吧。”
酷暑之下他居然不能享受假期,还要被送去练车,江渝悲愤不已:“我不搬了,我要去住宿舍。”
俞若云却还在自顾自地说:“我让他们在花园里种了果树……”
“干什么,我不会去浇水的。”
“我总觉得,树下面很适合接吻,但我还没有试过。”俞若云说,“不知道你是什么想法。”
“……”江渝问,“有苹果树吗?”
“有。”
江渝就想,还是去吧,他想吃苹果。
诚实地说,他想和俞若云在一起,尝苹果的味道也好,什么都不做也好,又一个夏天快到了,而他们拥有着一整个世界。
他们在新的房子里看完了电视剧的大结局。
这部剧的讨论度已经达到了峰值,江渝装着天真问他的新执行经纪:“我可以发微博吗?虽然我的戏份好像之前就完了,但至少也是重要配角,可以转发一下俞老师蹭热度嘛。”
说得无比冠冕堂皇,人家都不好意思说你装什么装,谁不知道你和俞若云关系不浅,只能说可以没问题。
于是江渝看着俞若云编辑完了一条感谢观众,敬请期待下一季的微博,就立刻跟在后面转发,他又翻了翻俞若云的主页,这才意识到俞若云没有回关他,马上把俞若云的手机拿过来,理所当然地关注了博主龙星余。
“人家都在说,每年基本上只能大爆一部网剧,”江渝一边低头操作,一边说,“这才刚开年,名额就让你给占了。好好的影帝不去吃肉,来跟他们抢汤喝,俞若云真不是人。”
俞若云却在这时候靠了过来,贴着江渝的脸,连脸上的绒毛都看得真切:“你发的什么微博,‘感谢俞老师在剧组对我的照顾’。俞老师怎么照顾你的?”
江渝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你没听别人怎么说吗?俞老师在床上照顾我呢,照顾完了就把我扔出去了,裤子都没穿好,还流着您的……”
后面就纯属发挥想象的胡言乱语限制级话题了,俞老师忍无可忍,只能好好地照顾了一次。
钟默最后还是没有出道成功,就差了一名而已,回来以后他哭了一场,也不知道是经历了些什么,脾气倒是好了许多。江渝眼看这个公司依然不靠谱,拉到的投资大概也花得没剩多少了,又劝了一次钟默,让他做好别的准备。钟默唱歌的条件一般,演戏似乎也没多少天赋,最擅长的是跳舞,最有魅力的时候是在舞台上,可惜他最缺的也是舞台。
但这次他似乎听进去了,点着头说他会好好想想,江渝又有些想叹气。娱乐圈在完成一些人对生命的想象的同时,又在吞噬着对生命的激情。
江渝忽然想起来很多年前,有个记者约他的采访,江渝兴致来了,说起自己年轻的时候,敲着宾馆里的房间门,一间一间走进去自我介绍试戏,想要获得一个角色。那个记者又问他最开始为什么会想演戏。
江渝当然不会说因为俞若云,他想了想,给了另一个正确答案:“可能是因为那时候青春期,世界观刚形成的时候,看了一部电影,就觉得这就是我想要的。人类就是热爱着表演,我们每个人,总有那么一刻会为生活的荒谬和戏剧震颤,然后发现,这种渴望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但值得庆幸的是,他真正的所欲所求,最终没有化作阳光下的泡沫。
高考一晃眼便过去了,高考完以后的江渝,又陷入了接踵而来的忙碌之中。他请假所落下的工作又找上门来,甚至比之前更多,还有了三线杂志的封面刊。
记者问着他,怎么看待自己从爱豆向演员身份的转变,问他唱歌挺好为什么不去考音乐学院,还问一些前辈会对“小鲜肉”有偏见他怎么看。
说到最后一句,江渝想起来了,大概两年前,类似最后一个问题的话,他也从同一个记者口中听到过,只不过那时候他就是那个有偏见的前辈。
那天他本来状态就很糟糕,这种问题让他更是无心回答,甚至质疑起了记者的职业素养,说她问的这是什么问题。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又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身份也发生了对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