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19)+番外
该不会一切又回到原点了吧。
25
做梦在最近变成经常的事，梦到苏满变成必然的事。方小泽不知道怎麽回事，从前他喜欢苏满的时候，喜欢到每天睡觉前都念叨著苏满，也只是偶尔梦见。他把那当成好运气，起床的时候特别开心，都要赖在床上回味一下梦里的情景，哪怕只是苏满的一个背影，也要仔细回想起各个边边角角，埋在被子里甜蜜蜜地笑。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梦里的人还是那个苏满，梦见的情景跟以前也差不离，有时候是苏满一个背影，有时候是苏满一个侧面，有时候是苏满抱著他，有时候是苏满在学校不理他。醒来的时候方小泽不再甜蜜蜜的笑，只觉得悲伤一点点从四面八方涌来，爬进他裹得紧紧的被子，用尖利的小爪子挠他的心。
这个时候他特别想看看苏满，於是他跑到窗户边，等看到了那一圈圈绕著跑的身影，他又想跟他说说话。
欲望无止境膨胀，暗恋时候的默默注视已经不能满足，方小泽开始想要更多。
苏满已经跟他说过话，抱过他，说他可爱，还吻了他，这麽多这麽多的暧昧举动，他们难道不应该走得更近吗？
方小泽烦躁地放下手里的筷子，推开只喝了几口的绿豆粥。
“小少爷？”老管家担心地看著一连好几天没有胃口的方小泽。
“不想吃了，腻味！”
“天气不好，冷得小少爷没胃口了吧？不如提前去先生那里，那里正是好天气，可以换换心情。”老管家提议。
方家的惯例，平时四处分散，过年的时候总要聚在一起，地点就以方小泽父亲当年所在的地方为准。
“新年要到了？”方小泽惊讶，这个冬天发生太多事，他倒没什麽心思去记著日期。
“就快了。”老管家微笑。
方小泽知道他父亲今年在温暖如春的度假胜地享乐，这个时候去正是最好的季节。阳光、微风跟花香确实可以让一个人有好胃口，可惜他没胃口的原因却不是因为天气。
尽管如此……
方小泽算了算日期，还有不到一星期就是新年了，他也确实应该准备动身去跟父亲他们团圆过年。
跑去问张杰，张杰回答：“随时可以走，少爷。”
方小泽躲躲闪闪问了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张杰看他神色，说：“二少爷打过电话说可以与他同行──”
“我才不要跟他一起走！”
“是。”
“那、那个……”
“跟少爷同行的是我跟其他两位保镖，少爷看这样行不行？”
“哪两个？”
张杰指了指旁边，方小泽抬眼看去，脸垮了下来。
“这两位跟著小少爷多年，胆大心细，身手敏捷，富有经验──”
“行了行了，知道了。”方小泽打断他，转身就走。
张杰看著小少爷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心里想什麽怎麽能表现在脸上呢？小少爷啊……
苏满不知道方小泽心里的烦躁，只是埋著头一个劲的训练。
二月的寒风吹得脸生疼，像尖锐的小刀一下下划著，细细的汗珠从额头冒出，沿著下巴滴落。
苏满没想过自己为何对这份工作这般卖力，似乎是自然而然的，心里就冒出要好好保护方小泽的念头。
擦擦汗水，苏满没停下跑步。经过大门口的时候碰见了方小泽，还有身後提著行李的张杰。苏满不自觉停下脚步，看著张杰手中的行李，再抬头望方小泽。
方小泽穿著厚厚的连帽外套，脖子上围著灰格子围巾，两手还怕冷地插在口袋里。
“你不冷吗？”方小泽开口问，语气有些担心。
苏满扯扯身上薄薄的运动衣，摇了摇头。
方小泽突然说道：“我要出门了。”
苏满点点头。
方小泽继续说：“要跟家里的人一起过年。”
“哦。”
“要好几天才能回来！”
苏满疑惑地看著突然大声起来的方小泽。
方小泽咬咬牙，一脸不甘心：“我走了！”
送方小泽去机场的车子早已安静地停在门口，方小泽弯腰坐进车子，车门立刻紧闭。苏满还站在原地，静静看著。
车窗微微摇下了一个缝，露出方小泽两只大眼睛，带著点迷茫的色彩，定定看著苏满，眨了两下，车就开走了。
直到冬日的寒风吹得身上阵阵发冷，苏满才又开始继续他未完的训练。
26
从海面上吹来的热风带著水的咸湿，扑打在方小泽燥热的皮肤上，带来一阵舒适的凉意。可惜这凉意就像是荷叶上的露珠，微一倾斜就立即滚落消失不见。
方小泽靠著阳台的雕花栏杆，一口气喝干手上拿著的一杯果酒，入喉的冰凉无法消除几天来累积的烦躁感。
南半球海岸的夏夜有漂亮的星空跟开著新年派对灯光炽炽的大花园，衣著亮丽的男士跟小姐们随著音乐翩翩起舞。方小泽看见他爸爸正搂著一个金发美女，跳得起劲；而他的哥哥们则是优雅地捧著酒，跟客人们讨论今年的市场走向。
这就是他们家的过年方式。
千里迢迢飞到这麽远的地方，连口饺子都吃不到，家人周旋於客人之间，忙得彼此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何必呢？
忽地有些想念某个清晨跑步的瘦削背影。
在方家帮佣的人照例每年都要留下几个看房子，过年时就围在一起乐呵呵地吃一顿年夜饭，苏满留在那里倒不会过一个冷清的新年。不过方小泽仍然担心苏满刚到方家，跟方家的人还不熟识，便打电话跟老管家说了，大年夜的时候要做好饺子，叫苏满一起吃。
他吃了饺子了吗？
有开心地跟大家一起过年吗？
站在冷清清的阳台，楼下花园里喧嚣的派对仿佛是另一个世界，方小泽努力想象了一下另一端的热闹光景，心里有点酸酸的。
要不打个电话回去吧？
方小泽张开紧闭的双眼，掏出手机，紧张地深呼吸了一下。
拜年而已，拜个年而已，我要跟老管家拜个年而已……
电话嘟嘟地响，方小泽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喂，您好，这里是方家。”
电话的那一头是老管家万年不变的彬彬有礼。
方小泽松了口气，跟老管家拜了年。
“新年好。”
老管家声音有些开心，问方小泽在那边吃不吃得下饭。方小泽敷衍了几句，开始结结巴巴地问起家里面的其他人。
老管家一个个说了，他们在一起吃了年夜饭，叫小少爷不用担心。
方小泽结巴得更厉害了，老管家在电话的那端疑惑。
“小少爷你到底要说什麽？”
“就、就是、我、那个、那个新来的……”
“哦！那个苏满吗？小少爷请等一下，我去叫他。”
“哦……啊？不是啊！！！！”方小泽脱口大叫，可惜老管家已经听不到，径自走远了去叫苏满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