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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城风云(118)

费觉笑说:“再来点酒就完美了。”

莫正腩闻言,立马吹胡子瞪眼,重重掐了费觉的手背一下。费觉咬着筷子笑,一看桌上的手机,问莫正楠:“你开了静音?谁一直给你打电话啊?提示灯一直亮。”

“我不像你,失踪人口,没人关心。”莫正楠说,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

“谁说的,我是开了静音,不接电话,周游刚才还找过我,我没接。”

莫正楠道:“周游找你干什么?”

“谁知道啊,可能喝多了又找我回忆往昔吧。”

“你们经常回忆往昔?”莫正楠抬起了眼睛,“过去有什么好回忆的?”

费觉说:“有啊,他的黄金时代。”他咽下饭菜,接道,“他打拳的黄金时代。”

莫正楠笑了笑,给费觉盛汤。费觉说:“我们干脆就留在这里算了,兴联就丢给周游吧。”

莫正楠放下了筷子,点了根烟,问费觉:“你觉得他行?”

“他不行?”费觉抢走了他的烟,“吃饭的时候别抽了,”他自己倒来了一口,掰着手指说,“经验比你足啊,脸皮还比你厚,枪都比你开得快。”

莫正楠不予评论,和费觉分着抽那支烟。两人都放下了筷子,坐得比先前近了,费觉问莫正楠:“你不喜欢这里吗?”他说完就笑了,“我知道了,你不喜欢两人世界,还是喜欢外面的花花世界,对吧?”

莫正楠反驳说:“我喜欢,只是说走就走,太不负责任了,既然你也觉得周游不错,起码让我和他交接一些事情吧。”

费觉看他:“你真的愿意不当你呼风唤雨的黑社会大哥,窝在山里?”他斜着眼珠看过来,“被别人叫大哥很爽吧?特别是被比你岁数大的人,看他们奉承你,献殷勤,拍你马屁,爽翻了吧?”

费觉又道:“我告诉你,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新时代了,谁还和你讲义气,要讲也不和你讲,也和开天辟地那一代讲。”

莫正楠道:“都说了去环游世界。”他比了个飞行的动作,手落在费觉的脸上,亲了亲他。他们靠得很近了,费觉一转头,两人鼻尖撞着鼻尖,费觉似乎是在笑,因为太近了,反而看不太清,他稍偏过脑袋,从莫正楠唇间咬走了所剩不多的香烟,吸了一口,吐出烟雾。那烟雾环绕在他脸周,他像是云层里,大雾后的山,他像海市蜃楼。

莫正楠抓住了费觉的手。

费觉拍了下他,站了起来,他草草扒完碗里的剩饭,换上雪靴雪裤,戴上手套围巾就跑了出去玩雪。

山里下雪了,鹅毛一样从天上直往下掉。

莫正楠洗碗,从窗户里看费觉。费觉在雪地里跑着跑着就摔了一跤,但是很快他就爬了起来,回过头兴高采烈地和莫正楠挥舞手臂,莫正楠也和他挥了挥手,费觉又飞扑进了雪里,在地上打滚。莫正楠看着他,接了个电话,他问对方:“怎么样了?”

“他在麻将馆待了一天,想追上去的时候被他甩了,不过……”

莫正楠捏了捏眉心:“不过什么?”

费觉堆起了雪人,蹲在地上拍拍打打。

电话里的人说:“埋伏在他家的弟兄抓了个人。”

“谁?”

“倪秋。”

莫正楠扶住额头:“交待你们的事情没一件办好的。”

“老大……”

“行了行了……”莫正楠一抬眼睛,恰迎上费觉看进来的两道视线,他的雪人小有所成了,滚圆的肚子,乒乓球那么小个的脑袋,费觉对着雪人又指又戳,还跑过来敲窗玻璃,问莫正楠:“和谁打电话呢?”

莫正楠笑了笑:“是言太,问我保龄球馆的事情,雪人要我帮忙吗?”

“那你继续吧!”费觉笑着,他的眉毛上,睫毛上都是雪,脸有些僵了,做不出别的表情了。他风一样地从窗前跑开,继续去经营他的雪人,不停往它身上拍雪球,夯实它的基座,他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裤袋里的手机贴着他的大腿不停震动,费觉回头看了看,莫正楠已经不在看他了,他在水槽和炉灶前走来走去。费觉咬掉了手套,接了电话。

“你总算接电话了!!”对面传来的是周游的声音,火急火燎的。

费觉一哽,说不上来话,只好听周游讲,他道:“我不是找你,我找莫正楠,你让他听电话。”

周游的声音绷得十分紧,但他第一声时听上去要镇静。

费觉抓着手套,问道:“你找他什么事?”

“你……”周游似是有些意外,停顿了片刻才道,“你让莫正楠听电话。”

他握手机的手被风雪吹打得有些僵硬了,他靠着他的雪人,仍然是问:“你找他什么事?”

“好,你帮我转告他,他要是敢动倪秋一下,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一阵风刮在费觉身上,他的手抠着雪人的身体,追问道:“你说什么?周游,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周游!”

周游还在,只是电话里沙沙地,他道:“有人看到他的人把倪秋从兴业带走了。”

“关倪秋什么事……”费觉的手指深深陷进了雪人里。

“费觉,他不正常,我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但是他不正常,我告诉你,他很疯,莫正楠,他很疯。”周游吸了口气,“大概是他太年轻了,我不知道……”

费觉说:“你不要着急。”

“你别袒护他!”

“你听我说!”费觉语气一重,“明天晚上六点,翠城。他是不是疯了,还有倪秋的事,不管什么事,一次性解决。”

费觉转过身,正看到莫正楠走到了屋外,朝他挥手。

费觉还道:“倪秋要是有事,我也不会放过他。”

莫正楠在对他笑,笑里有怨气,口吻是责备的,他说:“进来吧,别玩了!雪太大了,别冻着!”

费觉往回走,周游说:“最好是这样。”

费觉再没听到周游的声音了,回去的路,他走得很艰难,雪已经积得比他出来时厚了许多,费尽力气走到了屋檐下,莫正楠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来回揉搓:“怎么不戴手套?”他道:“糖水煮好了,吃一点暖暖身吧。”

费觉进了屋,他在门口脱裤子,脱鞋子,把手套递给莫正楠,他一双寒冷的手碰到莫正楠温暖的指尖,费觉的动作忽然一僵,说:“我想起来了。”

“嗯?”莫正楠在拍靴子上的雪。

“那个算命的说过我什么。”费觉说,看着莫正楠,莫正楠很感兴趣的样子,拂去了费觉肩上的雪花,问道:“他说了什么?”

费觉磕磕绊绊地回忆着:“五更……五更疏欲断,一树什么无情,哦,好像是碧无情,好像是这么两句吧……我记性很差,我也不懂是什么意思,你懂吗?”

莫正楠摇了摇头,问他:“你刚才和谁说电话呢?”

费觉走到桌边,拿起碗喝了口陈皮红豆沙,他一声不响地喝完,说:“你知道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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