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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舟(75)+番外

夏日,临近黄昏的时候,一场及时雨把大地万物都洗刷了一遍,带走了连日来高温天气下的酷热和焦躁。现在已远远过了农村正常的饭点,月亮挤开乌云,从层层云朵中瑟缩地攀出半个脑袋来,空气里还弥留着雨过天晴后草木的芬芳,以及那一声紧连着一声的不知名的虫儿幽幽的叫唤,伴着迎面而来凉爽的风,在满天星斗的辽阔夜空之下,整个农村笼罩在一片静谧安详的氛围中。

谁家门前一棵已有好几百年历史的高大的洋槐将它黝黑的影子投射在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水滩地上,借着水滩表面反射出来的那淡幽灯光映照出了洋槐的模糊而高大的身影。农村的夜生活不似城市里的丰富,它的夜晚也相较城里来的早些,而此刻,亮着这淡幽灯光的不知是哪家,这么晚了竟还没睡吗?

循着这片灯光望进去,在绿荫掩映下,一个小小的背影跃入视线。

是一个男孩,十岁开外的年纪,面朝着院门,腰杆挺得笔直地站在院中,淡幽的灯光下是一张干净清秀的面孔,那面容分明如四月天的花季般饱满朝气和色泽,此刻却弥漫了浅淡的忧寡疏愁。那双黝黑如子夜的眸仁穿过黑夜落在正前方的一个点上,从他那略微深沉的饱藏心事的眸光和那微蹙着已见刚毅雏形的眉,可以看出他的注意力并非正在他所能目击到的那个点上面,而是借由这一动作思考更深远的问题。

雨后的夜晚,风大,伴着凉意的天,秋天就要到了。树叶间摩擦发出“沙沙”脆响,树影随着被雨水洗落一身尘泥的枝干的摇摆也跟着晃动起来。风像恶作剧的孩子,摇动树干树枝还不够,还来晃动悬挂在刷了白墙泥的裸-露在外吊棚上的灯,男孩原本笔挺的背影受摇摇欲坠的灯泡的牵扯变得如同院门口那婆娑树影般歪歪斜斜地晃动起来。

........

他知道她一定也没吃多少,他站在外面,她在里面怎么会安心好好吃饭呢?刚才他站在这里思过的同时听到屋里她的哭声,她耍赖地把碗筷丢在地上的声音,她叫嚷的声音,“哥哥不吃我也不吃!我要陪哥哥去外面站!”他听到妈妈好言相劝的声音,爸爸也是耐心哄骗……家明明就在眼前,为什么他会觉得离他那么远,好像另一个世界?

别开眼不去看诱人的食物,塞回给她,声音也是淡淡的,“我不饿。你快回去,免得被妈妈知道你偷偷送给我吃的又要挨骂了。”

女孩摇摇头,把手高高举起托到他眼前,声音软软的,“哥哥你吃一点吧,爸爸妈妈他们睡着了,不会知道的。”

男孩依旧不为所动,女孩急了,托着的手有些酸了还是不肯放下,乞求的目光生出几丝倔强,注视着他,僵持着。

“你如果不吃,明天我也不要吃饭了!”她用她的方式逼迫他,她知道哥哥最疼她了,他一定不会让她陪着他挨饿的。

男孩终于拗不过她,那对黑色的瞳仁望着她倔强的目光,动了动嘴唇什么也没说,长长抒出一口气,轻柔地摸一摸她的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以及一对深浅不一的酒窝。他把大饼和馒头一分为二,递给她,“太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的。”

女孩顿时开心起来了,慢慢啃着分到手里的大饼和馒头,真好吃啊!仰头看着吃的津津有味的哥哥,心里说不出的愉悦和成就感,带动着那双大而漂亮的忽闪着的瞳仁在月辉下显得更加动人和朝气。

男孩的目光移向妹妹手上那个一动不动的馒头和只咬了一小口的饼,皱了皱眉,声音却还是温和,“怎么不吃?不好吃吗?”

女孩摇摇头,怎么会不好吃呢?和哥哥一起站在院子里吃东西聊天哪怕是食不下咽,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快乐!她只是想到了今晚的事有点难过而已。

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源于哥哥端菜的时候打碎了一只碗,惹得爸爸和妈妈勃然大怒,又打又骂以后罚他站在院里不准吃饭。

她想为哥哥说几句好话,告诉爸爸妈妈,哥哥不是有意打坏碗的,因为他受伤的手无力承受滚烫的碗壁,他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得不到爸爸妈妈的谅解呢?昨天也是这样,昨天……

她含着泪,她心疼哥哥,为哥哥不平,却被妈妈一个怒目瞪视回去,“再说话连你一块儿打!”

☆、番外:池蒙篇

番外:池蒙篇

严舸跟池芸两人领完证,中途严舸回了一趟英国,一周以后办完事回来,就像当初说好的那样,和池芸一同去了秦县看池蒙。

秦县在外省,距离新泽很远,开车也得十多个小时。

早上出发,晚上才到。

池蒙因知姐姐要去,一早叫人备好酒店。他参军这五六年,混了军衔,很多事情不用自己动手,自然有下面的人帮着去做。

当地是座有名的山城,晚上风景特别好。

部队驻扎的地点在海拔八百米处,这还不是这里最高的山。

路面设施非常好,宽阔整洁,还有路灯,一直从山脚延伸到山腰,往上便是完全不同的世界,一家家饭店酒楼热闹异常,山风凉爽,灯光闪烁,古色古香。

七点,天色还没完全暗下去,车子抵达目的。

大门口,哨兵问他们是找谁,报了名字,进去通报,不过会儿门开了,池芸看见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出来。

门口的哨兵朝男人敬了一个军礼。

男人稍一点头,向他们这里走来。

日头沉昏,大檐帽遮住半脸,看不清面容,身姿却挺拔威武。

池芸眼眶有些重,握住门把,开门下车。

“姐。”结实的手臂抱住池芸。

池芸拍拍胞弟的背,又拉他左右看看,总也看不够的样子,“长高了,黑了很多,比以前壮了。”

池蒙习惯性地拉高帽檐,嘿嘿笑,“姐,先去楼上休息会儿,等一下子我们去吃饭。”

严舸把车开进部队大门,下车,外面两人正有说有笑地走进来,亲昵的不得了。

抬头的瞬间,看见严舸站在车门口。饶是知道他人还活着,见到本尊时仍不免一惊,有一种不知是人是鬼的错愕感。

池蒙不是以前的池蒙了,经过这几年成长与锻炼,成熟亦或是坚毅,或者是担当,无论哪个词安在他身上都不为过。

他冲严舸一笑,叫了一声,“哥!”

严舸也冲他点头,“池蒙。”

他们用男人之间的方式打招呼,好像阔别已久的朋友。

上了楼,进办公室,部队生活枯燥,难得来个美女,都围到门口来看热闹,有两个假借倒茶的机会和美女近距离接触,有一个特别活泼,白白嫩嫩的,一脸胶原蛋白,茶放到池芸面前的小桌上,“姐姐你慢慢喝,小心烫,”又说,“姐姐你是咱们老大亲姐吧,怪不得呢,我还说你们俩长的好像。”

小嘴抹了蜜似的甜,池芸噗嗤一下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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