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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有尽时(95)+番外

“你舅舅也不知道是谁么?”温浩骞问。

“他知道。”

“是谁?”

孔严却不急着说,卖起关子来,“说之前,你得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那里顿了顿,缓缓笑了一下,“好你个孔严,兵不厌诈,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孔严想了一下,“你一早就设计好要打算对付钟锦程,四月份回珠城,我开始以为是因为鹰头恰好逃窜到珠城,你的目的是鹰头,其实不是,你这么做的目的是麻痹钟锦程对不对?”

温浩骞笑了笑,“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只能说机缘巧合。”

孔严笑着摇头,“你到现在都不肯说实话,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和你师父盘算着钓一条大鱼上来,鱼饵是你师父的绝笔,鱼是钟锦程,对吧?”

温浩骞没吭声。

“对好兄弟如果还要瞒着的话,只能说,浩骞,你的城府真的太深……”孔严停了一下,等对方反应,温浩骞静候他的下文。

“你师父烧了大部分画作,唯留下这幅绝笔,提升了画作的价值,使更多人趋之若鹜,至于他烧画的举动,全因他性格古怪,不会让人生疑,这样一来就引出了钟锦程的这条大鱼,我说的对不对?”

温浩骞依旧不作声。

孔严:“你也别觉得奇怪,我虽然不够聪明,但好歹行警这么多年来,积累了一点判断能力和经验,这些全都是我从早上思考和查资料得出的一点推断,说得对的地方,你别吝啬夸我,不对的地方你帮我纠正。”

温浩骞轻笑一声,“事发以后,师父找到你舅,结果让人失望,证据齐全,却判不下来,师父不甘心,走访多处,全以手续不全或各种理由拒绝,他一个老人,晚年丧子,悲伤过度,不久病倒,我听闻此事,赶回照顾他。他在病榻上将此事从头到尾告诉我,叫我帮他,”说到这里,温浩骞顿了顿,似是有些哽咽。

孔严静静听着,没有打断他。

“……他手里只有一杆笔,别人不愿帮他,他只能靠自己的画笔。那幅绝笔,他本来打算留给晗光二叔,计划还有半年的工作,却因此事延误,生病的最后阶段,他日以继夜作画,根本没想过要活下去,常常画作到一半,手帕上全是咳出的血,我想替他完成尾巴部分,他不肯,一定要自己动手才行......”

温浩骞说不下去了,孔严也很动容,一时两边沉默,谁都没有开口。

隔了会儿,孔严问:“这事小小姐知道么?”

“我没对她说,怕她受不了。”温浩骞语调恢复了一点。

孔严不说话了,深深叹了口气,传进温浩骞耳内,压抑郁卒,像心口压块石头,沉重不堪。

半晌,孔严才说一句:“浩骞,这几年,我无法想象,你是怎么渡过的?”

温浩骞似乎不愿与他这个伤感的话题,话锋一带,“听了那么久,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钟锦程上面那个人,到底是谁?”

孔严默。

每一分钟沉默,都是煎熬。

孔严艰难开口:“这个人,我可以告诉你……”

舔了舔并不干燥的嘴唇,孔严:“你先深呼吸一口……”

温浩骞:“搞什么鬼?”语调平静,“你说。”

但心里已经有些不好的预设。

孔严鼓足底气,刚要说,温浩骞打断,“这个人是不是和我有关系?”

孔严没有思想准备,愣了下。

这反应的一秒,足以说明问题了。

温浩骞笑了一下,“不会是我爸吧?”

☆、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

孔严料不到温浩骞如此平静,紧接着一句, 他自己更难料到:“是的, 就是你爸。”

说完以后,孔严怔住了,打了一肚子腹稿, 竟如此轻巧脱手,好像一个沉甸甸的包袱轻飘飘落地。

温浩骞许久没有开口。

孔严试探性叫了声,“浩骞?我……”

温浩骞经过深思熟虑,“不瞒你, 我一开始也怀疑过他, 但是这么多年来, 始终查不出来。”

“你说不是他,我舅难道还骗我不成?”孔严有些激动道,“浩骞, 你别再欺骗自己了, 你也很清楚,官场商场本为一家, 人心叵测,哪怕是最亲密无间的人都可能存在欺骗和背叛,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如果真的是这样,以小小姐的性子,我无法想象,但是,你要知道,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把钟锦程揪出来,这才是大事……”

“阿严,你别说了……”温浩骞痛苦地闭了闭眼睛,“我想静一会儿。”

“好,等你想清楚再给我打电话。”

挂了电话,温浩骞坐不住,寻思着这事怎么解决,想到父亲身旁的秘书林书坎,两人虽是上下级关系,亲密程度不亚于知己朋友,温仲伯极信任林,退休以后,仍和林家走动频繁。

林书坎这人书生气浓,不适合官场的攀炎附势,虽然长温浩骞不少,两人倒是投缘的很。其实关于池家这案子,他几年前就跟林书坎拐着弯儿套过话,得出的信息是他爸不会假公济私。温浩骞虽与父亲感情不合,但到底信得过父亲的为人,然而这回周如海指名道姓温仲伯与此事脱不了干系,再联想到官场内种种,他从小生长在那种环境里,深知人性黑暗面,如果真是温仲伯做的,此事干系重大,林书坎隐瞒包庇,情理之中。

不管行不行得通,温浩骞决定去找林书坎做最后一次确认。

他心里怀着微渺的希望,希望那个人不是温仲伯,甚至麻痹自己,不敢去想,结果若真如孔严说的,那他该怎么办?晗光该怎么办?

从未有过的痛苦,这六年来最痛苦的时候,竟没有哪一刻能与现在相比,承受太多,他怕自己挨不住,最后倒下,又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能倒下,就是死也不能倒下,他甚至想过最坏的结果——晗光为此离他远去,那个女孩,一想起来,心脏骤然一缩。

一颗麻木的心,好不容易因为一点点温度开始有所感知,现实残酷一横,摆在面前,他不知道这一次跨不跨的过去。

可是这道坎,就算跨不过去也得跨。

它在那里,是最大的阻碍。

.

学校的生活晗光适应的很好,各种大小活动,如鱼得水,偶尔早上起不来翘掉第一节课,请别的同学代签到,教授清一色都是上了年纪的,老花眼,分不清谁是谁,非常好混弄。

第一学期,晗光抱着玩玩的心思报了一个外联社,认识了不少人,交际圈逐渐扩大起来。寝室几个为了省钱,去学校跳蚤市场弄了两辆半旧不新的电瓶车,要求不高,能骑就好。

初进大学,一切都还懵懂新鲜,等到两个月适应期一过,新鲜感褪去,失去高中时期的压迫紧张感,大学生活看上去肆意轻松,晗光却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手紧扼住喉口,她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处境与他人不同,她必须要自力更生,哪怕以后有需要别人帮忙的时候,也不会因为太逊而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