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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医女(886)

林孝珏目光绕过她直接看向陆鸿:“大人,旁的人不知道这庙观是什么地方,您定然知道,想我母亲还在时候,我也是她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可是到了庙里我是什么?”

“三岁我就要给小尼姑洗内衣裤,不管冬夏寒冷,哪怕手中生疮,四岁要跟奶娘的孩子一起上山捡柴,不捡回庙里一天的用度,就没饭吃,就算捡够了,也只有混着猪草的稀饭一碗……这些琐事我不一一列举,到底有多苦,饱一顿饿一顿的,比那流浪的乞儿没什么两样,大人您自己想。”

接着不等旁人说话,又问少施氏:“你的女儿在三四岁的时候干什么?我们同一个父亲,我还是长女,请问她在干什么,她吃的又是什么?可曾挨过饿,可曾挨过冻?可曾要给别人洗内衣裤?”

林孝珏一席话下来,堂外张氏已泣不成声,不光是她,有那心软的妇人,都在悄悄抹眼泪。

贤王世子四兄弟都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从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人过那样的生活,而过过那样生活的人,还是他们熟悉的朋友,个个红着眼圈攥着拳头,看着堂上的一些人。

旁的人虽然没有哭泣愤怒,但也个个神情严肃,默不作声的关注着公堂上的那个红点,和跟她站在对立面的三个女人。

少施氏听林孝珏言语激动的问着自己,又见她面色潮红,知道她是真的动了怒,心中有些畏惧,但硬咬着牙道:“这都是小姐命不好,想那劳作之家,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受过的苦不知道比小姐多多少辈,齐码小姐还不用真的挨饿。”

又道:“而且林家一直往庙里送过银子,是那庙里老尼心术不正,谁曾想她能如此苦役小姐,这罪过小姐不该算到林家头上,更不该迁怒与你的父亲。”

林孝珏意味深长的笑:“夫人可能不懂得,下面之所以敢胡作非为,纯属是上面纵容的道理。”

陆鸿听了一头一动,这个他身处官场,最有感触啊。

少施氏被林孝珏驳斥的言语一塞。

林老夫人指着林孝珏道:“前世作恶多端,所以你今生受苦受难,如今还不知悔改,活该来世你六道轮回投生畜生。”

林孝珏这时阴险一笑,道:“老夫人您先别急,我还没说完,一会再算您的账。”

“你敢?”林老夫人听得心中一骇,抬起头看那熟悉的面容,本来她是极其嚣张说着你敢二字的,顿时老躯一佝偻:“你……”

林孝珏又一笑,没理她,然后看向陆鸿道:“大人若也觉得是我命不好,有个可以衣食无忧的爹,却一定要过乞丐的生活也就算了。

陆鸿一愣,下一刻郑中的摇摇头:“本官自然不会这样想。”

林孝珏听完这句话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欣慰。

她道:“大人啊,我生母还有许多嫁妆在林家,我却吃喝不上,还要受苦,若是她活着,看着我这样,她会很伤心的,如果我受了这么多罪,还要对林大人惟命是从,那我就对不起我娘,那才是大不孝。”(未完待续。)

第054章 若不然和解?

陆鸿听了林孝珏的话,眼神之中微微有些震动。

少施氏见了忙问林孝珏:“说来说去,小姐不就是对父亲抱怨吗?可大人在小姐眼里再不好,他也是生您养您的父亲,没有大人就没有小姐,没有大人的养育,小姐您也长不大,小姐现在这样子让我想起了一句话,叫端起饭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

陆鸿沉吟一下,好像是认同的点头。

林老夫人又忘了林孝珏方才给的警告,骂道:“什么也不用说了,就是喂不饱的白眼狼,早知如此,当时她爹就应该把她掐脖捏死,省着养大了反咬一口。”

林孝珏厉声道:“你们不要搞错了,我娘有钱养我,我生来长来那都是我娘的功劳,反而你们扣着她的嫁妆不还,吃喝用度都是我娘的钱,我不欠你们一分一毫,你们才是白眼狼。”

从上堂到现在,林孝珏一直据理力争,但还没有失态过。

失态代表这什么?

思路不清晰,控制不住情绪。

少施氏心中暗喜,以为林孝珏被林老夫人激怒了,即刻对陆鸿道:“大人,小妇人以为,小姐此时就是对自己长辈的不孝。”

陆鸿眉心纠结,不知要如何宣判。

林孝珏哼道:“我此刻姓周,跟你们林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不信您们回去翻翻家谱。我可没你们这样的长辈,少拿大帽子扣我。”

少施氏吟吟一笑:“可在没有改家谱之前,小姐是的,小姐逼迫老爷改家谱,是大不孝。”

林孝珏看向陆鸿:“大人,我无意与她们争辩了,少施氏和林老夫人一直的所言,就是我说权利的可怕之处,明明她们没有善待我,就因为我是女儿,我是晚辈,我没得选择,我就要忍气吞声。”

“林大人要把我嫁给病秧子去冲喜,可能会守寡,我没得选择,少施氏要将我卖给老员外做小妾,我没得选择,少施氏的侄子为了我的医术,想要强娶我,我也没得选择,就因为他们是我的长辈,就因为我是没娘的孩子。”她情绪有些激动:

“不知道有多少像我这样没娘的孩子,一旦父不慈,兄不友,我们就会被逼上死路,没得选择,这就是我说父子子孝,兄友弟恭的道理,我想古人造这个词语的时候,也是有这样的用心的。”

门外不断有人悲恸大哭。

还有人抽泣出声:“大人,小姐说的不无道理,有时候我们是不是给这些人太多的权利了?”

“是啊,难道要以为遵从,嫁了病秧子也行,当老鳏小妾也成?”

陆鸿听了吓的眼皮子一跳,这可是圣人定下来的规矩,岂是说改就能改的?

他看向堂的林孝珏。

红衣翩翩,遗世独立,面若冰霜。

按理说她完全可以选择不出堂的,按理说有些事她可以否认的,按理说她们双方都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能证明什么事,指出对方不对。

但她来了,她承认了,她结结巴巴还说了很多。

她总是抛出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这些听来就是她对人有要求的句子,好像是等着谁在反驳。

然后她就侃侃而谈,举例子,列事实,煽动群众,来表明她的观点。

而这个观点的结尾,明明就是对圣人言论的挑战啊。

自古以来,孝为天,她却说孝是有条件的。

这不是反圣人,造反吗?

林孝珏见陆鸿一直盯着她看,心嘴角一勾,微微一笑。

这在陆鸿眼里就是迷之微笑啊。

更让她觉得她上一番话是有深意的,更好像是要借着他的地盘,说给众人听。

他不敢对视她的目光,这种离经叛道的观点他可不能加以褒扬。

他立马看向少施氏:“你们夫妻果真要将小姐配给那些不堪之人吗?”

这话林孝珏听来,分明就是在没话找话啊,但他是大人,好像问了也没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