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贵妃若有所思,问道:“你的羊羹是凉的,为何晋阳的麽麽要帮你去热?而不是吴麽麽?”
平遥睁大了眼睛,“啊!她说要帮我热,我就让她去了啊,不可以这样子吗?我想着是在晋阳宫中,还是客随主便的好。不过她热过之后,我瞧着不如之前好看了,便没有再吃了。难不成就是端下去的那时候,里头被人加了薯蓣?”
韦贵妃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你吃过薯蓣么?”
平遥摇了摇头,“我一进宫不久,魏王妃便同我说了,我是食不得薯蓣的。以前我们在南地,薯蓣乃是金贵之物,没有吃过,来了北地,更是不敢吃。”
吴麽麽一听也站了出来,“确是如此,贵主每日的菜谱中都绝对没有薯蓣,御膳房都有记录。”
宫中每人每餐用了些什么吃食,吃了多少,都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一来是让御膳房知晓各位贵人的口味,二来若是有疾,御医也能及时查询。
当然圣人则是有自己个专门的起居郎,事无遗漏的记录在册。
韦贵妃眯了眯眼,“你身子不好,就别去晋阳那儿守着,快回去歇着吧。你们也都回府歇着吧,今日之事,请勿妄言。”
众人起身行了礼,一同告辞而去。
晋阳的宫中远远的还能听到和尚做法事的声音。
贺知春领着吴麽麽,同李恬还有高糯点了点头,也没有说话,便上了马车。
第175章 不了了之
马车出了太极宫,朝着贺家所在的崇义坊驶去。
贺知春靠着马车壁闭着眼睛,叹了口气,“麽麽,这事儿大约会不了了之罢了。”
阮麽麽点了点头,“小娘说得没错,这宫里头的事情,只有圣人想要的结果,没有真相。”
韦贵妃位高权重,又是宫中老人了,怎么可能不知晓天宝命格之事,不知晓薯蓣之事,她只要稍微一想,便知晓贺知春才是天宝了。
可她适才一点儿都没有表露出来,这是为什么?
这是圣人并没有下定要认回她的决心啊!
宫中可以多出一个假公主,送去和亲或者同高门联姻,甚至是嘉奖学子都是用处,便是让太子杀掉了,也没有人会在乎;
可是宫中不能回来一个有帝命在身的真公主,尤其是在圣人对于废太子之事摇摆不定的时候。
太子几次失德,虽然掩盖得很好,但是已经激起好些阁老和皇亲的不满了。
若圣人此刻高调的为贺知春正名,那岂不是意味着,他已经有了易储之心?至少,已经没有像以前那样顾及太子的心情了。
阮麽麽给贺知春端了一碟子点心,说道:“这时候同三年前迎回知秋之时已经不同了,一来那时候魏王得了消息,闹腾得厉害,非要接回来。”
“二来那时候太子地位稳固,圣人并没有恢复她天宝之名,只叫她平遥,以平衡太子同魏王。”
“三来,知秋当初一看就是个软弱的,成不了大器。不像小娘你,在岳州得民心,在长安城也声名在外。”
贺知春想着有些想笑,她有什么名声?
是悍妇?还是不要命的?抑或是崔九的心上人?
反正都不是什么好名声……
“圣人一早便知晓了吧,我才是天宝,知秋是假的。就是阿爹让知秋替代我,圣人也是知晓的吧?我的阿爹我知道,若是他自己个,想不出这样的事来。他总是直来直往的。”
阮麽麽笑了笑,“小娘同贺司农感情真好。圣人的确是早就知晓了。不然的话,光凭一块玉佩,就认下一个公主,小娘不觉得自己太小看皇家,小看圣人了么?”
当今就算不是明君,也绝对不是昏君,怎么可能被自己的一个臣子就这样哄骗了?
贺知春若有所思,圣人看起来还是不想废太子啊!
也是,毕竟是他手把手的教了这么多年的储君,又是他的长子,怎么可能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废掉了呢?
她不过是一个公主而已,圣人的公主都有一二十个,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适才她从韦贵妃那儿出来的时候,已经瞧见晋阳身边的麽麽被带上来了。
只要撬开了她的嘴,便能知晓这事儿原本就是太子指使人做的。
圣人不想废太子,自然不能让他背负要杀平遥,误杀晋阳的名声,是以这事情的结果,大约就是下人不慎,误放了薯蓣罢了。
这样皇家兄弟姐妹之间,还是一团和气。
脸,丢不了。
“小娘日后可要小心了,平遥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手段相当毒辣,太子如今自顾不暇,暂时应该不会再对小娘有所动作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怕贱人耍贱招!”
“小娘可要硬起心肠来,司农同你说了吧,平遥乃是出身平康坊的低贱之人,她这种贱民,能当上公主,简直是便宜她了。小娘不必对她心怀愧疚。”
贺知春点了点头,“与她的出身无关。只是她与我,上次见面,已经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了。”
总不能平遥都对她动了杀心了,她还说对不起啊,你杀得好!再杀一刀?
她不是这样以德报怨的人。
虽然不像崔九那么无耻,你打我一下,我要打回十下才满意,但是她一定会好好的打回去的。
贺知春回了府,贺知礼赶忙迎了上来,“怎么回事,怎么被叫进宫去了,无事吧?”
他最近忙得脚不沾地的,从来都没有回得这么早过。
“有阮麽麽在呢,能有什么事儿。新房都布置好了,二哥在家正好,去掌掌眼儿,看还漏了些什么。”
贺知礼见贺知春不像作伪,点了点头,“知味记那边的酒席也准备好了,某去收了不少好羊。酒的话,给郎君上金光酒,小娘子们上果酒吧。烈焰酒太厉害了,若是有人喝醉了闹事就不美了。”
贺知春点了点头,同贺知礼一道儿去了贺知书的院中。
王氏之前一直不管事,贺余又是个粗糙老爷们,阿爷阿奶穷惯了,压根儿就没有想起过什么先纳个妾,整个通房丫头之类的事。
是以贺知书虽然年纪不小了,但身边还是干干净净的。
两个婢女正坐在台阶上剪着喜字,见到贺知春同贺知礼来了,赶紧站上前来行礼。
贺知书转了一圈儿,“是不是得再添一些雅致之物,颜家乃是书香门第。”
贺知春想了想,“弄些名花回来吧,颜姐姐大约会喜欢。”
兄妹二人你说一句,我说一句的,不一会儿又添了好些条要做的事儿。
贺知春看着贺知礼认真的样子,忍不住同他一道儿坐在了门槛之上,“二哥你知晓我也不是你的亲阿妹吧?”
贺知礼正比划着的手一顿,直接拍在了贺知春的脑袋上,“瞎说什么呢,从你来我们家的时候起,就是某的亲阿妹。”
贺知书同贺知礼都比贺知春大了不少,她被抱回来的时候,这二人应当已经记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