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么回事啊。
虽然慎二态度恶劣,但并没有挟持樱,更不是以主人的身份站在那里;对方只是为了得到Rider的庇护而搀扶樱而已。
Rider会与少年动手,是因为少年要履行责任,处置伤害无辜者的元凶。
触发结界的是这一任的间桐继承人,樱——
将复杂的心情强压下去,凛将目光转向走廊尽头的二人,开始魔术的咏唱。
被凛注视的时候,间桐慎二似乎打算说些什么。然而,在他开口一瞬,少女便放出炎弹,直截了当地将他击飞。
“我可没有兴趣听白痴发言喔。”忽视昏迷的蓝发少年,凛将目光转向留在原地的另一人。
沉浸于痛苦与疯狂的紫发少女滑向地面。或许是地砖太过冰冷,少女黑雾弥漫的双眼又聚起焦来。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启动了怎样危险的结界,暗紫的眼瞳瞬间被惊恐占据。
“嘁。”凛发出愤怒又挫败的声音,手中的火光随魔力的抽离而微微黯淡。
被刺痛与无力感攫住的紫发少女静静注视着蓄势待发、却并未发起攻击的魔术师,暗淡的双眼逐渐亮起。
拥有魔术协会管理者身份的,一直以来都坚决履行责任的少女,因为顾忌自己的安危,而出现片刻犹疑。
虽然不允许自己以“姐姐”来称呼,但凛果然是在意自己的。
间桐樱就这样不合时宜地喜悦起来。
只是,看着一向自信的少女露出如此矛盾的神情,樱又不可避免地愧疚。
想要成为对方的助力,而不是作恶者;但是,仅仅是撤销结界,自己就完全没有头绪了。
——这样想着的樱逐渐失去意识。
对少女的心情一无所知,凛只是为难着,又为自己的犹豫大为恼火。
那之后不久,少女也为自己的犹豫付出代价。
在Saber赶到的一刻,Rider解下了魔眼的封印,将凛与士郎的行动力完全封锁。尽管Saber由于对魔力可观的缘故仍旧能够作战,但行动因魔眼而阻滞的剑士绝无可能斩杀敌人。以Rider的速度与敏捷而言,剑士的败北只是时间问题。
远坂凛为此焦急,目光瞥向士郎时,却蓦地一愣。
对方脸上的,是不可思议的平静。
此时,在战场以外的地方——
“……赤原猎犬。”
有谁在念出宝具真名的一刻,松开绷紧的弓弦。
魔力的火焰与风暴席卷而至。自那弥漫的炎色中,一道泛着金属冷光的黑影穿过空间,将玻璃击得粉碎,向紫发女人疾刺而去。
与Saber对决的女人撤下纠缠对方利剑的锁链,想要躲闪。
退开的身姿犹如飓风,射来的暗箭却不知何时改了方向,已然抵住她的心口。
那是为击杀敌人而存在的武器;若不命中要害,便绝不休止。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黑色的利刃贯穿了Rider的胸膛。
似乎是因为命悬一线的Rider无法支持结界,血色的结界消失了。
射杀Rider的利剑燃烧起来,化为炽红的火焰。被冲击力推向半空中的女人,身躯则一点点在在空气中消散。
至此,旁观的凛终于明白一切。
“从一开始,你就猜到Rider此刻的主人是樱吗?”
将力竭昏迷的间桐樱送到教会救治,在礼拜堂内等待的时候,凛如此发问。
士郎坦然承认:“嗯樱拥有更强的力量,没道理由慎二代为参战。学校里只有三位参战者,你与我在校内又有所顾虑,在此杀我们是易于成功的策略。间桐当主与慎二应当有控制樱的手段,以至于她不得不服从。”
“我明白了。慎二得到命令将樱挟持到高处,通过某种途径触发了令樱魔力失控的开关。而无论是为了魔力还是主人,Rider都会守在那里保护樱。”
士郎叹气:“所以,与Rider冲突不可避免。先前意识到以樱为主人的Rider很棘手,所以Archer打算偷袭。只是,不消耗掉她的体力不行,所以我会撑着战斗下去拖延时间。但也直到Saber赶来的时候,Archer才采取行动。”
“即是说,你们早就制定好策略了?说Archer闹别扭跑掉也是骗人的?”
“的确。之前隐瞒了你,抱歉。”士郎顿了顿,“樱在间桐家的遭遇固然可悯,伤害无辜之人却不可原谅。除掉Rider使樱退出战斗,也算是给予她解脱。”
“是呢,失去从者就不必战斗了。可惜Archer似乎未能射中要害,樱手上的令咒并没有消失。”
“Archer的确命中了心脏。” 士郎下意识地维护,“大概是樱的力量很强。但现在的Rider,一定是性命垂危。没有樱提供魔力的话,会直接死掉吧。”
凛挑了下眉,打算说点什么,却被走出的神父吸引注意力:“绮礼,樱怎么样了?”
——如果樱继续使用邪术伤人性命的话,就不得不将其杀死了。
在场的二人都深深地明确这一点。
“无法确定。”神父以确凿的语气道出并不肯定的话语。
少女体内绝大部分刻印虫已被取出,深入心脏的禁锢却无法解除;
即便减少了被蚕食魔力的痛苦,只要间桐脏砚强迫少女继续战斗,对方便会再度发狂;
被设下致命禁制的少女,连放弃令咒退出战争都做不到。
“只要那位老人还活着,间桐樱就会作为傀儡战斗下去。”神父如此总结,“想要救下她的话,便只能寄望于圣杯了吧。”
“也就是说,那孩子还会继续发狂、伤害他人,是吧。”凛声音沉重,“虽然对于取出刻印虫的你很感激,但我……”
士郎却先一步起身:“那么,就由我来下手。这是身为代行者的责任。”
凛惊愕地蹿起身来,瞪视对方。尽管她也在认真考虑杀死樱这件事,但对方那毫不犹豫的态度,反而令她在意起来:“你啊,就没有哪怕一点犹豫吗?”
“我只想做出正确的事。”与她对视,少年的声音毫无动摇,“以抹杀邪道为责任的我,不可能在此背叛信仰与父亲。”
“啊……对了。你是不会将情感因素纳入考虑的。”凛低语着闭上眼。
暂且不说樱很可能当真杀伤外人,即便此刻保住性命,对方多半也会继续痛苦下去。
身为魔术协会管理者的自己,对于自家人本该更加公正苛刻才对。
只是,也正因为是家人的缘故,才会心生动摇。
“我想……先去看看樱。”远坂凛最终这样说道,向礼拜堂后方走去。
在即将转向祭坛后方的时刻,凛回过头来:“既然是我的家人,就没有他人代劳的道理。即便是处置她的性命,也要由我亲自下手。”
“你坚持的话,我并无异议。”站在神父身边的少年如此作答。
笼罩在神父高大身躯阴影中的身影,宛如在地狱中拼命忍耐痛苦的已死魂灵。
“真是……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凛狠狠跺了下脚,走向祭坛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