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人认真起来的话能够将冬木市都彻底拆掉——雁夜对此坚信不疑。
“得把他们塞进结界才行。这两个白痴，就不能和平共处吗。”雁夜抱怨着跳下了车，快步走向事故现场。
留在车内的绮礼默默地低下头，盯着还留有一点点湿意的指尖。
“虽然并非毫无意义的存在，”绮礼用烦恼的语气轻声自语，“但这两个家伙，的确是太烦人了。如果，能够早点消失，那真是再好不过。”
***
被如有天敌效应的两位英灵弄到身心俱疲的雁夜，在取得新一封信时得到了治愈。
由于前一封信中对方想要孤立自己的恶意太过明显，雁夜并未继续谈论自己身边的人，也没有给对方以明确答复。但这一次，因为信末的问话，他则完全陷入了哭笑不得的状态。
这种小心翼翼的，仿佛惧怕自己被讨厌了的，还带点委屈色彩的话语，简直是太可爱了。
对方，根本就是个相当纯情的变态吧。在心里如是评价，雁夜写下了安慰性的回复。
【我当然喜欢温柔的人，但也不讨厌你就是了。】
25. 我的敌人壕气冲天（五）
雁夜在超市里遇见了亚瑟王。俊美的少年站在货架前挑选罐头，干净又精致的脸庞令路人都为他驻足。
的确是相当美好的画面呢。但是，那个杀伐四方的王者，竟然穿着欧式的学生制服，在超市里买菜……
雁夜觉得自己需要喝口热茶压压惊。
发现了雁夜的存在，亚瑟王偏过头来：“是间桐君哪。”
“是啊，真是太巧了。”考虑到对方生前的身份，雁夜特意用上了敬语，“您在鲜花身边还习惯吗？”
即便刻意收敛了气势也仍旧光彩夺目的金发少年轻轻顿首：“当然。她是位争强好胜的年轻魔术师，对我也很友善。虽然活力过剩了点，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本来就应当如此。”
是吗？在两仪式那里，黑桐鲜花可是得到了“虽然很可爱但太有活力以至于想把她揍昏”的评价呢。默默地想着，雁夜打量着对方。
因为外表与装扮的缘故，对方看起来就如同无害的少年。但从对方那澄澈坦然的湛蓝双眼中，雁夜还依稀分辨得出那象征着不灭信念的坚定神采。
在被尘埃掩盖了的历史长河之中，年轻的王将深陷黑暗之中的不列颠人民挽救，引领全副武装的一众骑士勇往直前。他剑锋所指，便是希望所在。
即便是在不列颠灭亡许久的今天，对方眼中那象征着希望的火焰仍旧热烈地燃烧着。
“难怪兰斯洛特一直仰慕着您。”雁夜喃喃自语。
“欸？！”年轻的王猛地怔住了。
“难道阿尔托莉雅还没来得及跟您说吗？”看清对方石化的模样，雁夜不仅懊恼自己的唐突，“看来是没有啊哈哈哈……不过事情就是这样。兰斯洛特他为我做了很多事，比如进行无意义的决斗，以及，令我摆脱家族的束缚。而我能为他做的，就是令他见到一直敬慕着的您。”
“所以，你才做了鲜花的老师，对吗？”亚瑟王逐渐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真是抱歉啊。我听说，她曾经冒犯过你。”
“哈，那不算什么啦。”雁夜摆了摆手，“您是怎么想的呢？兰斯洛特想要继续追随您，而他待在我身边也只会与我斗嘴。虽然那家伙一副自卑又害羞的样子，但只要您发出邀请，他一定会追随您而去的。”
“我……”少年王沉吟片刻，之后带点释然地微笑了，“看来也只有这样才行啊。既然我是他的王，便由我来引导和拯救他好了。”
也就是说，兰斯洛特会与亚瑟王一起前往英国。
为从者松了一口气，雁夜惊讶地发现，面前的王向自己伸出手来。
“伦敦是顶尖魔术师云集之地。身处于那里，您的身体状况，应该能得到改善吧。”亚瑟王郑重道，“可以的话，请与我们一同前往英国吧，兰斯洛特的御主。”
“欸？是觉得身为从者的他从我身边跑开不好吗？”雁夜歉意地笑了笑，“您的邀请很令我感激，但……”
“但间桐君不会跟您走的。”高大的男人蓦地出现在雁夜身侧，将青年手中已被填满的购物篮接过，“间桐家的灵地位于日本各地，而他的女儿也必须在此处生活。他是一定会留在日本的。”
“言峰君？”雁夜惊讶地压低声音，“真是巧啊。”
绮礼飞快地瞥了一眼雁夜：“是啊，很巧。”看向对方的时候，他眼中暗藏的急切与凌厉光芒都一并消失了。
男人身上散发出有如实质的沉闷感，强烈到能够给予人胸口以压迫。当然，这对亚瑟王来说不算什么，但来自旧时代的年轻王者还是困惑了。
这是什么情感呢？
如此急迫而热烈，但，并不是爱情，也并不是恨意。硬要说的话，大概是“唯一性”的，只有死亡才能令之消亡的执着吧。
不明真相也不懂“变态”为何的亚瑟王，困惑地皱起了他清俊的脸庞。
与此同时，在货架另一侧，同样有着耀眼金发的英雄王邪恶地微笑了：“这杂修焦急的样子，真是太好玩了。”
“你那表情，”阿尔托莉雅嫌弃道，“真的好丑。”
以风一般的速度转过头来，英雄王向少女绽放明亮耀眼的笑容：“有吗？”
已经习惯了英雄王偶尔脱线的行为，金发少女没有挖苦对方。她瞧了对方一会儿，将白嫩的手指轻轻按在了对方上翘的唇角末端：“虽然有时候你很让人火大，但，你也并没有辱没最古老王者之名呢。”
“哈，真是不坦率的表白！但既然是你，本王就接纳好了。”
“那才不是表白啊白痴！”
“哪里不是了！”
……
站在一众奇异人物中央，间桐雁夜几乎要绷不住脸上的笑意。
笃信着能化解兰斯洛特心中心结的亚瑟王；
像个白痴一样追逐着阿尔托莉雅却仿佛很有成效的英雄王；
看重王之宿命却终于因为英雄王的劝说而放下心结的少女剑士。
“我不是针对谁，我是说，所有人！包括已死之人！都在谈恋爱！”被绮礼送回家的雁夜，以哭笑不得又带点情绪的语气说出了这番话。
绮礼在雁夜身侧坐下：“所以说，你也在考虑婚恋之类的事吗？如果一个人带小樱……”
突然被截断的话语引起了雁夜的好奇，令他看向对方的脸庞。他惊异地发现，在这个一向规矩死板的男人脸上，出现了一种奇特的表情。
——那是似乎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一巴掌的，一言难尽的表情。
“我不可能考虑这种事啦。这样糟糕的身体，即便不被人嫌弃，也一定会耽误别人的生活。我一个人足够照顾小樱的。”雁夜想了想，忽然转过话头，“你倒是应该考虑。”
绮礼摇了摇头：“我感情贫乏，讨厌与人身体接触。‘婚姻’这种事，对我根本没有意义。现在，我只是为你感到欣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