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翻涌又平息,平息又冷却,他从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以前父亲骂他,裴若骂他,后来当然也有女人感激他,但大多是为了更多的索取,无论物质亦或情感,女人总是在寻求依赖,他早已经习惯。可是游今萧,竟然为了告别。
这让他怎么放得下呢?
但事到如今,只能放下了。
为了那个“好”字,也为了她说的那句“我讨厌软弱”。
这就是他喜欢的人,她就是这样的人。
***
忘江这个地方算是把裴若伤透了,待不下去,这几天她带着琰琰随裴母前往D市,在哥哥嫂嫂家小住,调养心情。
谁知刚到两天,裴亮突然发生意外,在回家途中莫名被人暴打了一顿,全身几处骨折,伴随轻微脑震荡,半死不活地被救护车送进了医院。
裴若跟着母亲和嫂嫂立刻赶去,因为已经报警,派出所派了民警到医院做笔录,据裴亮说,他开车回家,正在某路口等红绿灯,这时有辆摩托车停在一旁,两个青年男子戴着头盔,手拿棍棒,突然敲碎了窗户,打开车门将他拖下来,持续痛打了好几分钟,最后一句话没说,扬长而去。
裴母气得咬牙切齿:“你到底得罪谁了?我叫你在外面做事小心些,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吧?!”
裴亮又痛又晕,破口大骂:“妈的!肯定是周措!肯定是他干的!”
裴若闻言惊住,忙道:“好端端的他找人打你干什么?你是不是脑子被打蒙了?”
“我……”裴亮有口难言:“我他妈不是帮你出气去了吗,他在外面养的那个小三,我去找过一次,就一次,什么也没干,就吼了两句……他凭什么这么报复我啊?!”
裴若见警察在,立刻冷下声:“人还没抓到,你胡扯什么?说不定是你自己在外面结的仇呢?就你那做派得罪的人还少吗?”
裴亮怒火攻心,一时又呕吐起来,边吐边骂:“绝对是他!那个心狠手辣的王八蛋,还有没有王法了……”
裴若仍旧难以置信,回到家,忙向母亲解释:“周措人在忘江,怎么可能把手伸那么远?再说了,摊上官司对他能有什么好处,哥哥又没做什么,难道他疯了吗?”
裴母冷着脸道:“你还真当那些生意人都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呢?只要有钱,管你离多远,照样能找人弄死你。”
裴若张张嘴:“那,万一歹徒被抓到……”
“抓到又怎么样?顶多蹲个两三年,后半辈子的钱都挣到了,你以为他们会供出背后指使的人吗?更何况周措又不会蠢到亲自去雇人。”
裴若心乱如麻,当即给周措打电话,可是那边没接,直接挂断了,她再打,又挂断,反复数次,既没有关机,也不把她拉进黑名单,就这么折腾人。
裴若甚至能想象到他现在坐在办公椅上那副漫不经心的死样子,是打定主意要跟裴家撕破脸了吗?
“别问了,”裴母道:“不接电话,那肯定就是他的杰作了。”
裴若一颗心直往下沉,又听母亲叹气:“人家都做到这种地步了,你还不离婚,等着被扫地出门吗?”
裴若急得眼眶通红:“所以裴亮干嘛去招惹他呀,谁让他跑去闹了呀!”
裴母摇头,懒得和她争论,收拾东西又往医院去了。
裴若头昏脑涨地窝在沙发里生闷气,一会儿过后尝试给周措办公室打电话,没想到竟然接通了。
“喂?”
她蹭地坐起身:“周措!”停顿片刻,问:“你找人打我哥哥做什么?是不是你干的!”
那边一时没吭声,默了片刻,淡淡道:“这么大声做什么,我耳朵没聋。”接着又说:“不就断了几根骨头么?”
裴若气得浑身发抖:“你太过分了……简直太过分了……那是我哥哥,他干什么了?不就吵了几句吗?你的心肝宝贝是受伤了还是怎样?至于吗周措?!至于吗!”
他冷道:“你哥哥要闹也不看看地方,我父母的房子也是他随便闯的,以为周家没人了吗?”
裴若只觉得一股寒意冲向四肢百骸:“你就不怕负刑事责任……你以为查不到你是吗?”
“没证据不要乱说,我担不起这个罪名,你诽谤自己老公做什么?”
“混蛋!”
话音未落,“啪嗒”一声,周措挂断了电话。
第34章
没过两天, 裴若带着周琰回到忘江, 原本是想出门散心,谁料竟然发生这种意外,她也不好意思继续面对嫂嫂,索性还是回自己家比较妥当。
接二连三的变故让人应接不暇,脑子浑浑噩噩,总觉得一切都不真实,像一场荒唐的梦魇,真希望快快清醒过来。
琰琰这几天随她去D市, 钢琴有些荒废,晚上老师来上课,裴若在一旁看着, 见那孩子眼眶泛红,懊恼为难, 想来是真的不喜欢弹琴, 她心下一软, 不忍强迫,只能请老师提早下课。
晚上睡在一起, 裴若忽然问说:“琰琰,如果妈妈爸爸分开了,你会难过吗?”
周琰想了一会儿,闷闷地点了点头。
裴若搂住她, 心中酸堵,又说:“虽然爸爸经常不在家, 但你还是很喜欢他的,对吗?”
周琰“嗯”一声,片刻后轻轻开口:“我也喜欢安叔叔。”
裴若闻言愣住:“安华?”
“唔,安叔叔会讲笑话,还会陪我玩儿,我很喜欢跟他待在一起。”
裴若无言以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抿着嘴默然半晌,只拍拍她的小脑袋:“好了,睡觉吧。”
次日傍晚,方慧妮约她吃饭,顺便聊聊彼此的近况。裴若的社交圈子不大,能说掏心掏肺的也就大学几个室友,二十年的友谊,也许比一段婚姻延续的时间更加长久。
两人在西餐厅吃饭,裴若想起上次从安华口中听到老郑在外面包养女学生的事,心里犹豫着,想提醒一二,但又怕闹得他们夫妻失和,自己反成了罪人,于是只不着痕迹地问了两句。
谁知方慧妮倒爽快,对自家老公在外头那些勾当一清二楚,根本不放在心上。
“我和老郑,怎么说呢,感情还是有的,但已经和爱情、激情这种东西无关了。都说男人容易见异思迁,其实女人也一样,结婚第三年我摸他的手都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就跟摸自己一样。”方慧妮说:“他玩儿他的,只要别闹到我面前,别让大家失了面子,我就当不知道,反正我们还是亲人,不管怎么样,这个家是不可动摇的。最重要的是,当我生病,或者出现什么状况,他永远都会陪在我身边,这就够了。”
裴若闻言不敢苟同,愣怔说:“你觉得这种日子过着舒服吗?”
“眼不见心不烦,乐得轻松,有什么不舒服?”方慧妮挑眉:“我对自己的生活一直都很知足,结婚十几年,没有经济压力,没有婆媳矛盾,虽然没生孩子,但那是老郑的问题,怪不了我,反正他弟弟的两个儿子一直是他在培养,也跟亲生的差不多,我觉得这种生活已经比大多数人过得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