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型很像。”
“嗯。”
她低头观察它,发现它在有人经过时,会不自觉往回收一收腿,瞪大眼睛目送其通过,目光中有好奇,有警惕,但更多的是小心翼翼。
许岁说:“它好乖。”
“乖是责任。”陈准忍不住向她科普:“它们一般都是在导盲犬学校经过严格训练筛选出来的,工作是工作,玩是玩,敬业心很强。”
许岁说:“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导盲犬。”
“很多城市对导盲犬的接受度不是很高。”陈准说:“它们七代以内没有攻击人类的记录,即便这样,也会遭到排斥。公共空间受限,被驱赶时,它们会觉得委屈和不自信,慢慢的能力退化了,很有可能影响到主人的安全。”
所以导盲犬才处处小心,生怕某个行为会打扰别人。
许岁说:“看过公交司机驱赶导盲犬的新闻。”
陈准点头,不无讽刺地笑笑:“所以路上遇见导盲犬的几率很小,我们今天可以去买彩票了。”
两人始终小声对话,没有惊扰导盲犬和它的主人。
他们只坐一站。
地铁快进站时,导盲犬率先站起来,引领主人走向门口。
它此刻状态又与刚才不同,挺直背,昂着头,精神奕奕地望着前方,这一刻,已然成为主人的另一双眼。
这就是导盲犬的责任,生来注定没有宠物狗的无忧无虑,也没有野狗的自由。
短短一生都在无所取地为人类奉献,却很难得到相等回报。
快到目的地时,陈准又提议:“去看一眼瑞瑞?”
边牧瑞瑞自打从垃圾房被捡回来已经半个月有余,现在仍在医院住着。
许岁问:“它恢复得怎么样?”
“不清楚,我也有几天没过去。”
许岁没接他的话,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腕间表盘。
等不到回答,陈准锲而不舍:“去不去?我问问他们谁在那儿。”
许岁说:“你去吧,我有空再说。 ”
就这样,两人在出闸口分开,陈准继续换乘,许岁直接出站。
她到家先洗了个热水澡,之后为自己和三友弄了份简单的晚餐。
手机叮叮响了两声,屏幕上显示消息来自陈准。
她放下筷子,点开来看。
先是张瑞瑞的照片,它竟站了起来,两条前腿瘦长,后腿因伤痛微弯着。
陈准说,它今天是自己走到处置台上的。
许岁微微吃惊,又重新点开图片看。
瑞瑞的重生她一路见证过来,自然投入不一般的感情。它最初一摊烂肉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原本以为没救了,哪想它会如此顽强,为自己拼了条命回来。
许岁打字:“走得稳吗?”
陈准:“喝高了似的。”
许岁盯着屏幕,弯了弯唇角:“白细胞值降了?”
陈准那边回复很快:“降了。”
“那接下来还有哪些治疗?”
陈准:“后腿伤口。”
许岁想了想,没什么话可问了。
原以为对话就此结束,过了会儿,陈准又发来一条:“他们说,过几天有聚会,让我叫上你,带着三友一块参加。”
许岁想都没想,回复说:“我之后可能挺忙的,就不过去凑热闹了。”
她发送后放下手机,没有熄屏,低头吃了两口面。
没多久,视线不自觉再次挪向屏幕,上方始终显示“正在输入”。
许岁不知是何心里,明明拒绝得很干脆,却想知道他接下来还能说什么,又好像期待着什么。
这种矛盾情绪慢慢占据大脑,一碗细面泡坨掉,她胃口全无。
许岁在心中骂自己太可恶,不由得抬起手,不轻不重给了自己一巴掌。
正懊恼心烦时,陈准发来两句话:“那你什么时候不忙?看你时间。”
许岁面无表情地盯了会儿屏幕,不打算再回复。
可紧接着,手机提示音没完没了响起来。
陈准:“既然都加入我们了,集体活动还是参加一下比较好。”
陈准:“你什么时候这么不合群?”
陈准:“?”
陈准:“去不去?”
许岁被他闹的心烦,抓起手机:“去什么去,我认识谁啊。”
“我还不够?”
许岁心说躲还来不及呢。
她抓了抓发根,收拾碗筷去厨房,决意不再理睬。
***
自从被动成为志愿者后,陈准将她拉进一个工作群。
群里每天叮叮咚咚,时常有人讨论动物救援及相关事情。
许岁后来设置了消息免打扰,不忙时也会往上翻翻,看大家聊了什么。
这天下班,群里又热闹起来,原来真有聚会这回事儿,好像他们每年都会组织一次,不光志愿者,从基地领养过小动物的饲主也可以参加,带上各自宠物,找个僻静地方露营搭帐篷,顺便分享养宠心得和趣事。
又过两天,许岁接到林晓晓的电话,当时她正取车准备回顺城。不无意外,林晓晓上来就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说是陈准让和她先商量,定好再通知其他人。
许岁无语片刻,他换了别人来问,没有征求她是否参加,而是直接抛来一道选择题。就像哄小孩子吃饭,问还吃不吃那肯定是不吃,问其吃A或者吃B就相对高明许多。
许岁懒得再周旋,一次聚会而已,不信陈准能把她吃了,她心底忽然冒出点“谁怕谁”的念头,再拒绝岂不认输。
于是许岁说自己都可以。
林晓晓笑呵呵的:“那下周可以吗许岁姐?现在天气太冷了,不适合户外露营,就去团结湖那边租个别墅玩玩,风景好,空气好,两天一晚,怎么样?”
许岁:“都可以,都可以。”
“那是周五周六两天,还是周六日?”
“你定吧,我都行。”
“好嘞。”林晓晓志得意满,等着回去邀功,“那我回头微信你地址。”
许岁挂了电话,启动车子。
她临近傍晚到的家,家里却没人,打电话给郝婉青,才得知父亲胸前埋透析漏的位置发炎化脓,已经住院三天了。
许岁立即赶往医院,根据郝婉青给的病房号找过去,开门时,许康正半靠在病床上用吸管抿水喝。
她轻声唤道:“爸爸。”
许康转头,眼里立即有了光彩,冲着她一抿嘴,开心地笑起来:“岁岁啊。”
肾病病人长期被病痛折磨,许康面部如生锈般泛着黑黄色,两颊及手脚都伴有不同程度的浮肿,已和从前判若两人。
许岁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脸:“妈妈呢?”
“去打饭了。”许康问她:“你吃了没有?”
许岁摇头,倾身翻开父亲衣领看了看,他右胸处插着新换的管子,周围贴着纱布:“您感觉怎么样?疼不疼?”
“不疼。”
“怎么会发炎呢?”
“可能是洗澡水没擦干净导致的。”
父女俩正说着话,郝婉青端着几个塑料食盒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