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唐佑在心里想了半天,下意识觉得已经回答了许钦辰的问题(许钦辰问完后唐佑没吱声)。
许钦辰倒不介意,专心开车。
不到两分钟,许钦辰手机铃声响起,唐佑无意间瞟一眼手机屏幕,一串熟悉的数字冰凉地烙进视网膜,再在脑内形成反射,唐佑唯一感觉得到的就是:恶寒——那串号码的主人是慕少斯,慕少斯果然是无处不在的。
许钦辰也是随便一瞥,发现是串陌生号码,也没有去接听的欲望,腾出一只手,静音,继续开车。
手机屏幕变黑,唐佑提着的心慢慢放下又慢慢揪起,双眼无神地盯着车窗外,只是任何景物在他视网膜前都形成不了任何反射,始终有一串手机号码在唐佑眼前耀武扬威。
许钦辰发现了唐佑的不对劲,路边泊车,侧着头看唐佑。
目光呆滞,他怎么了?是为了之前的臭鸡蛋?还是那群人以“同性恋”攻击他的缘故?再者,是为了慕少斯?
唐佑有点意识到车窗外的景物好久没变过了,这才仓惶转头,转眼就看到许钦辰又盯着自己看,刚想说些什么许钦辰手机又响,惊得唐佑心肝一颤。
许钦辰接电话:“您好,请问哪位?”
唐佑撇过头,看向车窗外,车窗外天空是蔚蓝而高远的(不要怀疑,A城环境搞得很好,天空就是蓝的),高远蔚蓝的天空总会让人心生渺小的同时,心胸变得似乎宽阔一点,因为眼中包含了那片天,故而错觉那片天已驻心中,心胸变宽之感由此而生。
深吸一口气,唐佑心里一松,接着全身放松,惬意地靠坐在副驾驶,目光自然而然从天空往下拉,然后,另外一幕定格视线。
程子涵和慕少斯并肩走在路边的林荫道上,慕少斯在打电话,程子涵就偏着头静静地看着慕少斯,嘴角一抹淡淡的笑。
原本在天空的高远下“熏陶”出的一丁点心胸宽广的错觉,此刻原形毕露,唐佑不知道该移开目光,还是该继续明目张胆地偷窥林中那对的幸福。
看或不看,那对就在那里,让唐佑百爪挠心,耳中轰鸣。
耳边响起了一阵鸟鸣,接着是舒缓安神的音乐,驱散了脑中喧嚣,慕少斯那对慢慢接近,再慢慢从后视镜中远去,许钦辰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了通话,播放一首班得瑞的《清晨》,开车带着唐佑远离所谓是非之地。
不用怀疑,许钦辰是看到了慕少斯,也看到了唐佑的神情的,本着让唐佑眼不见为净的原则,许钦辰迅速开车带唐佑走。
许钦辰不明白自己对唐佑怀着怎样的感情,仅仅是顺手救过几次,却像是上了心的感觉。
当他看到唐佑用一种近乎渴望的目光盯着慕少斯看时,唐佑紧锁的眉头竟然变得刺眼,所以许钦辰以舒缓的曲子,试图抚平唐佑的眉头。
车子已经开出很远,唐佑才记起,一口气屏在胸口忘了吐出,靠在车座上,大口呼吸,夏天里却是双手冰冷。
“总是止步不前,往回张望,你会错过很多,你看窗外。”
唐佑依言看窗外,车子驶上了环城线,公路外围不似有些城市一般废墟般存在,而是一望无际的果园,夏天里没有花,果实也没有成熟,却是一片盎然生意,让人心生羡慕,眼生向往。
要是是只鸟,唐佑早就一头扎进去了。
许钦辰今天有点矫情,循循善诱:“沿着城市绕一圈,让自己能和昨天面对面,能和今天握手言和,能给明天拥抱,不管幸或不幸,都需要自己负责。”
唐佑不傻,许钦辰话一出口,就明白许钦辰必然知道了关于慕少斯的事情,知道许钦辰是在开导,忽然一种酸涩的感觉生出:“绕完这一圈,陪我喝杯。”
许钦辰不会带唐佑去酒吧的,绕完一圈后,带着唐佑回了家。
夕阳透过落地窗倾入室内,地毯上轻轻浅浅的光影,唐佑蜷腿坐在地毯上,面向几乎占据了一面墙的窗户,目光投向被染红的天空。
身旁,台风似乎嗅到了兜风回来后两个人情绪的不对劲,也不闹腾,也不去吓唐佑,而是离唐佑三米远,和唐佑一个方向,保持最端正的坐姿,循着唐佑的视线,瞅着天空。
一人一狗,奇特地相处和谐,直到一声清脆的玻璃杯声响起,一人一狗同时回头看,玻璃茶几上已经搁了几只空杯,酒类有红酒、啤酒,甚至有白干。
许钦辰的睡眠质量一向不好,每每睡前一小杯红酒,微醉有助于睡眠,所以家里常备红酒。至于啤酒和白干,啤酒是偶尔喝点,白干是用来招待一些喜欢白干的朋友之用,他本人一滴不碰,主要是许钦辰酒量太差,几乎沾酒便醉。
把所有的酒类搬出,是为了方便唐佑挑选。
红酒倾入玻璃杯,清澈凛冽的视觉效果,醇香沈淀。
唐佑想起他老爹在世时,最喜欢干的事就是一项高雅技术活:品红酒。
唐佑小时候跟在唐爸后面喝过不少世界顶级红酒,却无一不是猪八戒吞吃人参果的效果,只知道是喝酒了,至于喝的是什么名酒,一概不知。
心情不好时,就要用烈酒冲刷胸膛不快,啤酒没意思,红酒是享受生活之用,却不是发泄情绪之用,所以唐佑爬起来,握住了白干瓶,在许钦辰微微诧异的目光下,倒了一杯,捧起来就喝。
许钦辰没有想到唐佑喝酒这么生猛,转眼一杯下肚,还想伸爪子再倒,被许钦辰拦下,许钦辰不赞同:“会醉。”
唐佑一张脸微红,打个酒嗝,信誓旦旦:“没关系,我酒量酒品都很好的。”
说完,爪子又轻巧的避开许钦辰的阻拦,没能成功地将白干瓶捞到手,只捞了一听啤酒,唐佑想也不想就打开灌装啤酒,仰头喝。
白干浇过喉咙的灼意被冰啤冰冰凉凉的流过覆盖、镇压,唐佑喝得很急,久旱逢甘霖一样,近乎贪婪。啤酒与白干腹中交汇,胃中灼痛。
混酒易醉,唐佑知道,脑子有点晕乎,开始思考,忽然袭击过来的喝酒的想法到底是闹哪样,眼下的近乎恣意又是闹哪样。
许钦辰拧紧了眉,想要阻止,唐佑先一步发现了他的意图:“让我喝。”
唐佑声音带了喑哑,失意又难过的调调,许钦辰不再阻拦,而是亲手再给唐佑倒了杯白干,递到唐佑面前:“喝。”
许钦辰的声音里有种令人察觉不到的冷意,唐佑没感觉到,接过杯子又喝,台风凭借多年和许钦辰的生活经验感受到了许钦辰压抑的怒气,连忙撒着四条腿儿撤去二楼,避难。
许钦辰莫名生气:唐佑心情不好,他可以开导,可以带他散心,但唐佑不要命地喝酒,好,那他就让他喝个够。
人慕少斯和新欢甜蜜,你唐佑半死不活闹腾个什么劲?许钦辰如是想。
许钦辰想到唐佑为了个破失恋,不爱惜自己身体,故而恼火。
但他却没有想到,曾经他也陪一个失恋的兄弟喝酒,他看着那位仁兄喝到最后冲进卫生间连胆汁都吐出,也没有今天看唐佑喝酒这样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