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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唐佑(71)+番外

没良心的白眼狗,不要整天睡觉,多跟着我出去走走。

台风真的是只白眼狗,罔顾家长唐佑的提议,愣是没有一点起色。

“儿子……”

“儿子……”

唐佑整晚地闭不了眼,整夜地守着台风。

去各大城市找医生,终于有个看上去不那么像庸医的说:“狗留我这,明天一早做手术。”

唐佑舍不得留台风一只狗在冰冷的宠物医院,带着台风住了宾馆。

忽然想起以前,许钦辰从来不舍得自己一个人住院,许钦辰总说,医院太过冰冷。

开始懂得那时候许钦辰的心情,那时候的许钦辰真的很爱他。

漫长的夜里,唐佑抱着台风,睁着眼睛,无声缅怀死去多时的爱情。

第52章 chapter52

第二天,台风手术后,庸医告诉唐佑:“小哈能不能活下去,要看它能不能醒过来。最迟第三天天亮,如果醒不过来,就等着死吧。”

唐佑抚摸着还在麻醉中的台风的耳朵,拉了拉盖在台风身上的毯子,想了想,又充了个热水袋塞进毯子里,确保台风很暖和后,才搬了张椅子坐过去,然后一心一意等台风醒过来。

窝在庸医开的宠物医院里,寸步不离地守着台风。

表面的平静压制住内心的惶恐,在这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每一秒,唐佑的心都提着。

唐佑一直在脑子里想着这一句话:要是台风死了,要是这只臭屁狗死了,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每当这个念头升起,唐佑都会及时终止,生命已然荒芜得寸草不生,再也经不起任何失去。

就这样,唐佑一直在等着,这一等,就到了晚上。

当夜色洒满这座城市,唐佑有种错觉,那就是台风的体温已经变得很冷很冷,这迫使他不得不多充了几只热水袋,将台风围起来。

室内开着空调,唐佑的做法完全是多此一举,庸医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清清嗓子,劝说唐佑:“就是条狗而已,死了养条新的,至于吗?”

像被踩中尾巴的猫,唐佑猛然抬头看向庸医,忽然之间变化的神情让庸医硬生生闭了嘴,后者冲了杯茶坐在一旁喝水。

医生不明白的是,台风对于唐佑来说,究竟有着怎样的意义。

寒冷时候的一件棉衣,溺水时候甩下来的一根绳索,台风已然成了唐佑生活里最后的光亮,唐佑拼尽全力想要留住。

以前唐佑做过很多梦——假使一切都没有发生,他和许钦辰现在会怎样。

现在,那些梦看来,无疑是可笑的,人活一世,不能太贪心,所以唐佑现在什么也不奢望了。

不奢望能再见到许钦辰,不奢望摆脱抑郁症,不奢望能好好睡一觉,不奢望能吃得下饭,不奢望任何,只要能留下台风。

唐佑第一次正视自己患了抑郁症的事实。

可怕的疾病,只有患过的人,才知道它的痛不欲生。

每时每刻的煎熬,陷进生命的最低谷。

站在高楼,会有往下跳的欲望。

闪着寒光的刀片,会有往腕上割的欲望。

淋浴时,水从脸上流过,会有窒息的挣扎感。

半睡半醒时,许钦辰最后的目光和他满身的暧昧痕迹,让他崩溃。

……

一切以前看来匪夷所思的或自残或矫情的行为,现在看来是那么的理所应当。

一个人,承受了多少痛苦,需要发泄,不能伤害别人,于是只能伤害自己。

夜更深了。

台风还是没有醒,唐佑守着台风,脸上没有了任何表情。

额头贴着台风的额头,低低的语调带着委屈:“儿子啊,天黑了……你怎么还不醒……”

威胁:“再不醒,我就把你的牛肉吃光光……”

……

商量:“醒过来,以后我就准你在盆景里尿尿,怎么样?”

……

乞求:“醒过来……醒过来吧?”

……

崩溃:“如果连你也离开,还有谁……”

……

天际泛白,光线顺着一切缝隙往屋子里爬。

寂静的夜远去,恢复了白日的喧嚣。

台风没有醒。

唐佑看了台风很久,然后又闭了很久的眼睛。

还是,没能留住么?

听庸医的,唐佑找来一只大箱子,垫上毯子,小心翼翼地将台风装了进去,再拿一条毯子,仔细地为台风盖好。

不肯有任何的磕碰,唐佑稳稳地抱着箱子,走出了宠物医院。

冬天来了。

走在路上。

没有戴手套的手是白的,紧紧抿起的嘴唇是白的,前方无人的路,也是白的。这条路太长,结伴而行的都走了散了。

拦了一辆经过的面包车,足够容纳那只大箱子,唐佑抱着箱子,低头,朝着台风说:“儿子,我们回家。”

街景飞速后退。

司机一直在循环一首歌——《冬天来了》。

“树叶黄了,就要掉了,被风吹了,找不到了;

太阳累了,就要睡了,留下月亮,等着天亮;

冬天来了,觉得凉了,水不流了,你也走了;

音乐响了,让我哭了,心已丢了,还会痛吗。”

唐佑抱紧箱子,拼命地睁大眼睛。

无孔不入的音乐,冲击着他的濒临崩溃。

唐佑瞪大眼睛,还是控制不住泪水。

台风,没有醒。

没有醒。

没有醒,没有醒,没有醒……

终于崩溃于女歌手的嗓音中,头抵着箱子,控制不住。

从来没有哭成这样过,有什么在心中,绞得粉碎。

你试过那种感觉吗?眼睁睁地看着最在乎的人在你面前慢慢死去,而自己却活得好好的,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

台风不是人,不会说话,唐佑不知道他到底哪里疼,不知道他想吃什么,不知道他面对死亡时会不会害怕,知道他想见谁却因为自私残忍地不肯帮它达成。

司机吓了一跳,转头看,似乎见惯了人情冷暖,对这样的场景司空见惯,又漠然转头开车。

顺手加大了音乐音量。

音乐带给人的冲击总是感情崩溃的那一瞬间,单曲循环往往是沉迷于初听时的感觉。

再冲击人心的音乐,听的太多了心脏也就麻木了。

不是喜新厌旧,而是人的机体自动开启了自我保护模式。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佑趋于平静,一直到车停到目的地。

唐佑抱着箱子下车,台风在箱子里,很安静,很乖,连呼吸起伏也看不见。

踏上地面的那瞬间,冰冷袭遍全身。

到了现在,唐佑反而没有什么想法了,只想好好和台风安静地待一会。

就一会。

抱着箱子,每走一步,心就凉一分。

从台风生病到现在濒临死亡,时间总在走,不急不缓,却志于带走一切,任凭挣扎绝望,也决不垂怜半分。

眼睛干涩得疼,模糊的视线里,迎面走来一人一狗。

人是顾一鸣的表弟,楚念。

唐佑见过楚念,用一个词形容:谦谦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