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在后来罩了个比他还小的孩子。
小孩子之间,仅仅停留在排挤这一层面,谁都没有想着要去要谁的命,但当他们有了想弄死对方的念头的时候,或多或少有了一套自保的方法。
他罩的那个孩子,却弱于自保,在某次组织内考试时,被他人失手杀死。
到底是真的失手还是假的失手,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孩子死了。
也没见俞槊多难过。
后来,在第二年的考试中,他也失手杀死了那个凶手。
那个时候,他才九岁。
“他是个天才,在他没受伤之前的鼎盛时期,即使是今天的我,也没把握能弄死他。”司启刚如是说。
同一年,俞槊进入了暗部。
暗部是个好地方。里面的成员能有见得了光的社会身份,能自由地在社会上行走,甚至能拥有一份杀手一歪的工作。
条件是,绝对的实力。
俞槊进入的是一家经商世家,身份是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这个世家和荆家世代交好。
俞槊因是私生子,在此期间,未能踏进过俞家大门。但这反而为他为组织办事提供了更方便的环境。
我不甚了解,问:“经商世家的人,竟都会这么笨,识不出自己的种?”
司启刚沉默片刻:“或许他真的是俞家的私生子也有可能。细枝末节,不要多去纠缠。束珺,你说呢?”
有理。
我不再纠结。
再后来两年,俞槊在一次任务中受重伤,手臂再也不能用,于是暗部对他进行了催眠,放他去过了平常生活。
他在7L的故事到此为止,他被接进俞家大门也由此开始。
这样看来,俞槊与荆卓明相遇的时候,确实比我还要无辜那么几分。
或许他就是在那之后遇上了荆卓明,所以才有了荆卓明看着俞槊长大这么一说。
算来算去,俞槊要比他身份证上的年龄要大几年,其实他和荆卓明差不多大。
我又开始思考,他或许真的不是那家的私生子,因为年龄有差。转念一想,我果真是想得太多,身份证上的年龄,只不过是一串数字,算不得什么。
我明白了。
我交出的那份名单,真的是歪打正着,7L找上了俞槊,发现他是暗部成员不假,却早就不在编内。
“他们将俞槊抓回去,不知道做了什么,俞槊就把一切都想了起来。”
如此,我明白了俞槊的“一句话将他带回以前的生活”是指的什么,怪不得他恨不得我死无全尸。
怪不得。
若换作我是俞槊,方束珺前与我爱人搅和到一块,后又乌鸦嘴送我回了7L那晦气的地儿,我定也恨死了那个叫方束珺的,恨不得他立马暴毙而亡,最好千夫所指暴尸野外,才能开心。
如此,也算人之常情。
方三少就是这般,太过于会站在他人角度想问题,想着想着竟帮着情敌对自己咬牙切齿起来。
滑天下之稽。
不知是至情至理,还是愚蠢至极。
但我还有一点不明白,既然俞槊那时已经有了个清清白白的身份,那么在荆卓明与我相遇之前,怎么会有他已经死了一说?
他若不死,荆卓明怎会和我一块?
说到底,我算不得介入他们之间,是他自己先死了。
死就死了,旧人不去新人不来,他唱罢来我登场,很是合情合理之时,他怎又随随便便地活了过来?
活过来也就罢了,还东山再起,一鼓作气将荆卓明的心尽数卷走,登时遣散我这个临时串场的,迎接正主。
想到这里,不禁又为方三少愤愤不平:不算偷,不算抢,完全按照事物发展规律,一步一步走得规规矩矩,怎么就在前任回来的时候,卷铺盖走人了呢?就算是工作,先前那个辞了职的便算不得员工,怎能一回来,就辞退现任?
凭什么?
这异常不合理!
愤愤不平之时,忽而想起,这世上除了“理”字,还有个“情”字。
这般做法虽不合理,但,合情就够了。
想到这层,也就没多大意义了。
总归,荆卓明所爱,终是俞槊。
“俞槊要弄死你。你那个手下实在碍事的话,我帮你做掉。”
我吓了一跳:“不行,我要留住阿乾!”
司启刚头向左偏,微微皱眉:“一个手下而已。”
“那是二哥亲信。”
司启刚没再说什么,但我知道,他算是默认了。
“束珺,回来吧。”
“回哪?”
“7L。”
☆、chapter34
“我身边。”
司启刚看着我,以一种很认真的,我从未见过的眼神:“这么多年,还是你在身边的那段时间,我是快乐的。一堆人闹完之后,我也想有个人安安静静地陪着我。”
这话若是撂几年前,我兴许会欢天喜地承诺:你要我陪着你我便陪着你,一天,两天,一年,两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不嫌多。只要能在他身边。
然而,时至今日,我早已不复当年心情,已然从心里被驱逐的,怎么可能再回来?
再者,这人前些天还一副浪子做派,现今这般深情模样,却不知又要拿我寻什么开心。
我方束珺玩不起。
折腾不起的。我摇头。
司启刚蹲到了轮椅前,将手轻轻印上我的膝盖。
他的眉毛肆意张扬,直直飞向鬓边,此刻他低着头,那对眉毛更是洒脱得不得了——一如他的性子。
我忽的看得心惊胆战。
“很疼吧?”司启刚问。
那是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语调,低沉到不适合这样一个嚣张跋扈的人。
“不疼。”
我摇头,目光也是在膝盖胶着,移不开——拜俞槊所赐,那里,坚硬得像块石头,肌肉僵化骨头坏死,再无一丝一毫痊愈的可能。
司启刚抬头,问了我三句话:
“在我身边的时候,你可曾受过伤?”
自然没有,除了他自己,从来没有人敢欺负我。
“我可曾为了别人,害过你?”
也没有,他只会为了我去害别人。
“你我相识多年,可是一个荆卓明比得上的?”
这最后一问,却是问得我啼笑皆非。
怎么会比不上呢?
失去他司启刚的时候,尚有荆卓明能解救我;但失去荆卓明的时候,我却已然是无可救药。
只是因为,司启刚是可以被取代的,而荆卓明,却是无可替代。
每时、每刻、每天,一直心心念念的,就差那么一点,就已经长到了心里面去。只要活着一天,就念荆卓明一天。明知再这样下去,我迟早会被自己凌迟,却始终不愿意走出来。
我这么爱荆卓明,岂是司启刚可以替代的。所以,怎么会比不上呢?
司启刚不懂。
“就算你生我的气,也不该玩得这么大,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司启刚收回手,“跟我回去,只要司启刚还有一口气,就没人敢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