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们明明并不认识对方,为什么会有这么些想法,好似他们曾经相伴过很久一样。
周全手指用力,指甲陷进掌心。
她没办法拒绝了。
两人选了不远处一家咖啡厅,点了咖啡,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周全上回见到这个年轻人,就觉得心里揪得慌。
这回再见,仅仅是看到他的脸,听着他的声音,就不自觉地感觉周围空气稀薄。
但是还好,并不是无法忍受的程度,周全尽力压下那股令人不快乐的感觉,不动声色地观察。
年轻人骨相皮相都无懈可击,最招人的就是那双桃花眼了,让人见上一眼就很难忘。
“你说过你的名字,唐是唐宋的唐,佑是什么佑?”
周全想,是庇佑的佑吗?
唐佑下意识回答:“庇佑的佑。”
虽然答上来了,但他的注意力却是落在周全手上,她的手背上有大片地方肤色稍浅,一直延伸进袖口,不难看出是陈年伤疤。细看,她的右手小指似乎短了一截。
唐佑心里一痛,慌忙收回目光,借着喝咖啡掩盖。
那场车祸到底是在她身上留下过痕迹的,这只是最直观的,隐藏着的,还有多少呢?
周全动顿了顿,问:“我和你的母亲长得很像吗?”
“嗯。”唐佑从包里拿出一张新打印的照片,递给周全。
周全伸手去接,在那一刻唐佑察觉到,周全似乎有些不对劲。
她的动作略显僵直,似乎在忍受痛苦的样子——车祸前两年,她歇斯底里,惶惶不可终日过,整个人也是这种氛围。
上周看见她,她明明很优雅从容,就算二十分钟前在小区门口,她也不是这种状态。
怎么会这样?
电光火石间,唐佑意识到自己可能做错了事。
周全很明显不记得以前,是他的出现,将她带回了那两年的状态里。
那两年,唐行知开车撞毁了一个家庭,还被她发现了,外面有个跟唐佑差不多大的私生子。
她那两年最恨、最无法原谅的人,是唐行知,而照片上是她和唐行知的合照。
想到这里,唐佑试图收回照片,却已经来不及。
周全的视线落在那张薄薄的照片上,眼神凝了凝,手一抖,半杯咖啡直接翻了。
她像被毒针蜇到般,表情空白了一瞬,接着浑身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变得僵硬。
唐佑心里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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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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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chapter35
周全刷白着脸, 似乎想拿上她的包,然后回家。可包却掉到了地上,她想去捡,却一头栽倒。
那之后有些混乱。
唐佑在医院, 见到了周全现在的丈夫, 林策。
这个中年男人赶来得很是焦急, 确认了周全没有危险后,看了唐佑好几分钟, 然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一脸凝重地拿出周全的病历簿,摊到唐佑面前。
林策:“她出过大车祸, 病床上躺过好几年,身体很弱,以前心理状态很不健康,现在很多事情想不起来, 也受不起任何刺激。”
这是话里有话,警告唐佑没事别瞎刺激周全,顺便也是侧面承认了, 他知道周全是唐佑妈妈的事。否则怎么会给一个陌生人,看妻子的病历?
唐佑没说话。
林策说:“她人是我搜救回来的, 命是我砸了S城几套房子捞回来的。别那么看着我,我只是想说,她在我这里是很宝贵的存在, 你完全可以放心。”
唐佑问:“宝贵的存在吗?她身体那么差,你还让她当高龄产妇吗?”
林策噎了一下, 烦躁地揪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不小心有了, 拿掉更伤身体,那以后我就很注意了。你是想确认她过得好,还是想要钱,还是两者都想要?”
林策掏出手机敲出一串数字,“这好办,你要是答应以后不出现,不刺激她,我给你这个数。至于她过得好不好,她现在一定比以前好太多,你那会儿应该也记事了吧?自己比较比较吧。”
“你要是坚持要骚扰她,我明天就能带她换个地方,出省,甚至出国,你一辈子也别想找到她。
“也别想报警,周全这个身份干干净净,查不出任何问题。倒是以前你爸的公司不干净,却让她做法人,否则我也不会费劲给她换个身份。自己想想吧。”
×××
唐佑是周日中午回的A市,一回去就一头扎进了香雪海,开始睡觉。
这个周末魔幻且不真实,他证实了妈妈闫雅昭还在,可却没办法相认团聚。
妈妈成为了别人的妻子和母亲,他却成了刺激妈妈精神的不安全因素。
他这会儿还没缓过神来,也说不清林策这人的做法到底几样对、几样错。只知道,林策救了闫雅昭,不愿意周全想起来自己曾经是闫雅昭的事,不愿意他在周全面前晃悠。
没问当事人自己的意愿。
当然,据林策说,当事人受不得一丁点刺激,也没办法问。
唐佑后来又进病房一次,周全看到他之后,似乎是有一瞬间想要说些什么的,可却在下一秒抱住了头,旁边仪器发出嘀嘀嘀的警报声。
其实到这里,唐佑就已经做了某些决定,他从小也是个心疼妈妈的孩子来着。
病床边有个小女孩,是周全的女儿,上回见过一次。
可可爱爱的粉团子,见到唐佑,拿稚嫩的双手推这个祸害,“你别来,妈妈看到你就难过,上次也是,这次也是。妈妈难过,我也难过,不要见你。”
小女孩可努力了,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憋红的脸颊边还挂着没擦干的泪珠,“我给你娃娃,我最爱的娃娃,还有糖果,你走,呜呜呜呜。”
她在保护妈妈。
小女孩么,能有多大的力道,唐佑却几乎踉跄地出了病房,和赶过来的林策面面相觑。
林策不满意地瞪了他一下,匆匆去查看妻女的情况。
尽管扎心,唐佑还是回头过去瞧了一眼。这一眼,瞧出来周全对林策很信任也很依赖,林策则真如他所说,对周全母女很爱护。
唐佑于是就回了A市,睡了个长长的觉。
他给周全留过了号码,他不去她眼前晃,不去刺激她。
如果能想起来,他等她联系;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活着就好。
他将没能送出的项链,藏到了抽屉最深处,抱着满胸膛割裂的痛感,从周日中午,一直睡到晚上十一点,饿到前胸贴后背,这才幽幽转醒。
最近都没有住香雪海,冰箱里也没什么吃的,唐佑大半夜给自己下了一碗面,吃得热热闹闹,然后摸出电脑敲代码,敲了没几分钟,觉得没劲,于是干坐着发呆,来了个昼夜颠倒。
当然也不是真的颠倒,凌晨五点又睡了一小会,到点又起床洗漱,出门去学校上课了。
这天课上,任课教师上着课,还特地跑到唐佑桌前问了句:“是不是生病了?”
并没有,单纯觉得没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