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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惹戏子(28)+番外

作者: 诗花罗梵/女庚 阅读记录

这屋子比前几间都收拾得更为干净利落些,也没有什么惑人神智的媚香,床上的人上半身蒙在薄被里,下半身的亵裤已经扒了下来,只露出两瓣尖尖的白臀。“年纪似乎大了些。”我看着那倌儿修长的身躯,皱眉道。

“哎,老爷……”那屋主忙赔笑道,“莫看他年纪虽大,身段却是软的很!您尽管去弄,若是不尽兴,我不收钱便是。”

我闻着屋子里浓郁的酒气,眉毛又是皱了皱。这人,怎么像醉了一般?

我压在他身上,本想把他翻过来看一看脸,却又放弃了这个念头。不论如何这也是一夜露水情缘,我是个金老爷,而他也只是个倌儿,实在没必要看一看脸来打算日后的熟稔。

“老爷,记得他叫.春雨。”那屋主临出门时低低地笑,“您可是他的第一个人呐。”

……

……

睡梦中的我愈发不安起来。

少时的记忆片段连着片段,其中夹杂着戏子似真似假的梦境,让我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慌。

凤喜儿执着朱砂笔给自己画着,脸上的表情很是平静,并不理会身后歇斯底里的戏子。“你是做甚!”戏子素着一张脸,双腿还有些打颤,抓着凤喜儿的双肩道,“竟敢灌醉我……竟敢……迫我去乱伦!”

戏子摔了头上繁重的缀饰,摇晃着凤喜儿的双手愈发使劲:“我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倒是讲!讲啊!”

凤喜儿的笔一撇,脸上的妆便毁了。

但他依旧不言,只是拿出自己的首饰盒,从里面捧出一把把破碎的白玉,放在眼下认真地拼了起来。可惜那白玉实在太碎,无论如何也是无法还原的。

“他是我弟弟!”戏子失了气力,便瘫坐在地上喃喃地道,“亲……兄弟……”

凤喜儿终于有了动静。

他蹲下来,挑着戏子的下巴,对着他那张还残有红晕的秀美脸庞道:“……你也舒服了罢?”

戏子猛然一愣。

“谁说亲兄弟间不行?”凤喜儿抄起肩,笑得分外神秘。

戏子的头微微一偏,像是刹那间了悟了什么。

我在梦中笑了两声。

原来我们兄弟沦落到如此天地,竟都是因为,我惹了凤喜儿。

……

戏子和凤喜儿冷战的第三天,凤喜儿死了。

当时是在深夜。戏子在自己的床上翻滚着,赤条条的身子在绣着鸳鸯的锦缎上反复摩挲,却怎么也得不到满足。“学程……”他口中念着,失落地靠在枕上歇了半晌,然后微微抬起腰,将自己的指头探入了身体。

到了后半夜,隔壁屋忽然传来凤喜儿和孔孝儒激烈的争吵声。

“是!我的确不干不净……”

“我就是一心念着那孔承恩……”

几声巨响过后,隔壁便再没了动静。

戏子自床上坐起来,静静地靠在墙上听了半晌,披衣起身,推开了凤喜儿的房门。

凤喜儿的下.体还在流着红白交织的浊液,一双明媚的眸子失了神,只是空洞地朝墙面看着。他被砍了数十刀,通身上下已再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只有那张脸还是静谧而美丽地仰着。

“孔孝儒是么?”戏子摸着凤喜儿的脸颊,看上去很是平静,“好哥哥,我定为你报仇。”

……

戏子终究没能报仇。

因为第二天,孔孝儒就借着叛生的名义逃离了京师。

作者有话要说:

第24章

……

……

我着实睡得很沉。然而待醒来时,山中的天色还是一片浓深,周围静悄悄的,并未到第二天清早。

戏子正枕在我的肩膀上,细细软软的五指搭在我的胸前,掌心温暖得令人心安。我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毛,伸手为他抚了一抚。他似乎睡得极不安稳,苍白的嘴唇嗫嚅着,额头也不断冒出虚汗,像是着了魇一般。

“学程!!”他突然大叫一声坐起来,身上的薄衫早已被汗水浸得透彻。

我只迟疑了一下,便把他轻柔地揽在怀里,抚着他的脊背低声道:“……我在。”

戏子仰起头,两手捧住我的脸颊,带着薄雾的眸子定定地凝视着我,柔腻的指腹不断地在我五官上描摹,确认我是真实的之后才瘫软下身子,幽幽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我搂着他的腰轻声问。他把头埋在我的胸前,哽咽了许久才道:“我方才害魇……梦到自己的手没了。”他说着将自己完好无损的右手举起来,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对着我道:“我梦到你带着梁婉仪出了国,再没有回来;而我砍了自己的一只手,作为废人苟活着。”

我对着他愣了很久。

为何……这梦境似曾相识……

“它还在。”我牵住他的手,把它放在自己带着薄茧的掌心里,举到他眼前道,“看,多漂亮。”

戏子的手绵软如绸,滑若羊脂,在戏台上总是婉转捻成兰花瓣,轻轻一掠便恍似鸿影;这样的手若是没了,未免太过可惜。

山中还有零碎的星光,或明或暗地透过老旧的窗子投进来,洒在戏子的眼里。他搭着我的手,那一双瑰丽的凤眼本是亮亮的,却又黯然了下来。

我知道自己这般暧昧不清的举动,应是让他感到了几分心乱;是大哥还是戏子,早就在我心中没了定数。握紧他的手,我抵着他的额头道:“你还梦见了甚么?”

他想了想,扶着自己的额角皱眉道:“我潦倒了一生,晚年被一群奇怪的学生批判……最后被火烧死了。”

我听罢沉默下来。这话虽然简练,却是字字锥心。

“很可怜,对不对?”戏子突然笑起来,“不过我实是很幸福的。因为在将死之前,我看见你了。”

……

潦倒了一生,却是幸福的。

因为在将死之前,看见了我。

……

“我并非不爱你。”我说。

戏子蓦然一愣,原本弯着的身躯直起来,双手撑在腰侧愣愣地看我;半晌自嘲地笑笑,似是以为自己听差了音。“……戏子,我并非不爱你。”我低声重复着,伏身抱紧了他。

我知道自己此时的语气,应是疲惫而无奈的;戏子沉默了许久,随即恬淡一笑,话里听不出喜悲:“只因我是你的大哥,对么?”

我没有回话。他便不再做声,只是把自己的身子与我贴得更紧了些。

山里的深夜,气候总是很寒凉。“戏子,你叫什么?”我侧着头,平静地抵在他耳边问道。

戏子顿了顿,答道:“十三春雨……”

“你以前就叫这个名儿么?”我皱着眉,加重了自己的语气,“我问的是你的本名。”

戏子在我颈边蹭了蹭,支吾着不作答。

“……你叫学程,对不对?”

我已模模糊糊地记起了。当年走革命的父亲离开时,未曾给尚在襁褓里的我取名;而母亲知识浅薄,也不知要给我个什么样的名字才合衬,于是我便是无名的。戏子和我分别之前,把自己的名字给予了我,一笔一划地写下,教我记住它。“为什么要把这名儿给我?”我抚摸着戏子骤然变得僵直的脊背,温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