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外城已破!”
“他们打定主意固守,只是外城没上心固守而已,内城北门五百步处必会出城来犯,传令调右军十个千户去顶上去。”
“是!”
如是这般半日由于,羊礼在旁战战兢兢地看着禹都大军以虎狼之姿猛扑南都,直至日上三竿时,外城已彻底被攻克,外城妖民都大多被安排暂时迁入大军后方不远的驻地城池中。
“王,外城防御不可与内城相比,若是强攻,希望渺茫。”
“容我想想。”
羊礼一见白婴头疼,忙上来道:“王可是还在怀疑小臣的诚意?小臣愿意戴罪立功,一旦入夜我便会让家兄的势力暗开北门侧门,到时大军掩杀入城,南都还不是手到擒来?”
白婴挑眉问道:“能开得了城门你羊氏一族当居首功,但你要如何证明你羊氏不是诱骗我军入城?”
羊礼目露喜色道:“王若愿给小臣机会,傍晚之前,我兄羊公奇便会传信使与王一晤,届时必会带来兽人今夜的兵力布防图。”
“好,那就……静候佳音。”
……
重云掩月,白天的血污又盖上一层新雪,而雪地上,很快又被重重脚印踩得零落不堪。
羊公奇着一身黑衣,立在巨隼王身侧,面上一派运筹帷幄。
“王放心,我已派族弟引那白九婴自北门侧门进攻,她若敢入,必是死路一条。”
“哦?你这么有自信?”
“王明鉴,只有妖,才最了解妖。”羊公奇这么说着,眸中露出暗芒……二弟,为了我族延续,只得牺牲你了。
如他所言,万籁俱寂时,一声鹰唳自长空倏然划过,昭示妖族大军入夜来攻。
“不自量力。”巨隼王冷笑一声,一挥手,城中战兽骑兵如狼似虎地冲上城墙,那般凶恶之状,竟让攻城军士不敢抬头一望。
便在交火渐至巅峰时,看似防备松懈的北侧城门倏然一开。
大批妖军趁势而动,顿时杀入北侧城门。
诱敌成功。
巨隼王眯起眼,既然是诱敌,当然不能让对方一进城门就被当头一击,得等到他们至少进入一万有余再出手伏杀,待到他们惊慌撤退时,士气一挫,便能一举将溃军击退。
妖族大军大批大批地涌入北城门,喊杀声掀得城中四处传出幼儿号哭之声,而就在这声音交织间,东北角一连串沉闷的爆响传来。
正准备下令掩杀的巨隼王眉心一凝:“什么声音!”
“这……像是城楼坍塌的声音?”
巨隼王麾下这么一说,所有人脸色都巨变,忙从塔楼中走出去,看向东北角的高城。
那本是一片供给雪崩坡的缓冲地带,由白婴规划督建,呈现一面扇形,因为是留给雪崩的缓冲地带,里面无人驻守,只在扇形壕沟的一圈有着大批兽人守军。
而坍塌就始于那里,东北角的城墙此时就像是一个梯形结构被掏空了似的,里面本来的垒石填充物竟然是空的,不知是被火药还是什么的一炸,竟然塌出约七八米的大缺口。
“南都城墙怎么会塌?!”
有兽人降临惊呼出声,却无人回答,因为对方显然是早有预谋,在东北角的城墙塌陷同时,上面巍峨的雪山就颤动了一阵,仅仅轰隆隆地落了几片薄薄的雪层,惊得城中战兽惊慌四散,但却并没有出现雪崩的迹象。
下一刻,那缺口就像是洪水泄闸一般,被妖族大军直接扑入。
巨隼王有那么一瞬间脑子是空白的,看着满城慑于自然伟力的慌乱战兽,他可不觉得那伪雪崩是个巧合,且不论那东北角的城墙是如何塌的,单单这对雪崩的计算,就昭示他小看这个对手了。
巨隼王终于失态地大喝一声:“向南门撤退!”
谁也没注意,兵荒马乱中,羊公奇佝偻着身子,悄然退出了指战台。
暗夜之中,巨隼悲唳,一夜浴血。
“……末将无能,那巨隼王身有巨隼相伴,被巨隼接走我等追击无力。”
“我懂的,只要有那些老沙雕,恐怕没人能抓得住这些羽族的贵族。”
白婴跟着中军进城时,眼角扫过东北角颓圮的城墙,眼中寒色微闪……我手中过过的地图,你也敢拿来对付我?
——你所控制的区域,制造一个不可控的优势时,必须同时留下一个只有你才知道的致命破绽。
都是战神教得好,不知道西川那边谁那么倒霉跟战神正面干上了……呃,不会又是鹏昊吧。
白婴如是想着,远处看见安铭满身烟灰地从东北角走过来,目露尴尬道:“我真没想到那几个那么细的□□这么大威力,你没事儿吧?”
安铭摇摇头,他的耳朵暂时被震得有点听不清楚人说话,恐怕得好好休息一会儿。
他刚想说些什么,便转头看向白婴路前方,十几个衣着华贵的贵族夹到迎在正街侧,个个面色期待。
“罪族在敌人麾下隐忍多时,终于盼见王智解南都之困囿。”
白婴顿了顿,对身后目露恨色的将领道:“带储王去找大夫。”
“王,羊氏不可轻信!”有将领急道。
“放心,我有分寸。”白婴心里知道,接下来的画面,她至少……不想让小孩子看。
以羊氏为首的叛族本来惴惴不安,见白婴语焉不详,又看她身后不远处,羊礼正随军而来,心下稍定,便热情地引白婴前往洗月台。
白婴一踏入洗月台的正厅,不禁讶异出声。
金银玩器、刀兵之物、美酒堆了整个议事厅,简直不像是个讨论战争的地方。
“……以我对巨隼王的偶晤,他应该不会放任手下这么荒唐吧?”
“王明鉴,”羊公奇一揖到底:“这是这些时日那些兽人在南都搜刮之物,一部分赐予我等诸族作为拉拢,现下被我等拿出,现愿充作大军抚恤。”
白婴拿起主位前的木案上放着的一只镶满宝石的匕首,垂着眼道:“但,既然是从百姓手中搜刮的,按规矩难道不应该一一记录归还吗?”
“王能救南都百姓于水火中,少许奉献,南都百姓自是乐意。”
“哦?”白婴忽然笑了一声,殿外跟进来的将士一时间面沉如水……他们在拼杀流血,羊氏两次卖主,难道太辅王会接受这群叛臣?
白婴问道:“你们以为拿钱买命,就能抵消你们投敌的罪名吗?还有那陆纠,虽然因假情报被我惩处,但现在看,你们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那北门的伏兵,可能给我一个解释?”
羊公奇面不改色道:“陆纠此子一向狼子野心,下臣唯恐其误导王,才派了我弟前去给王通风报信,我等的确是诚心为王师开门以供方便,只是那巨隼王奸诈,临时抽调镇守主门的兵力,这才碰巧遇上大军,若王不信,大可提审我那些开城门的二百士卒,他们绝无害王师之心。”
“这倒不必,你既然亲弟弟都能派过来,这点细枝末节我倒也不用再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