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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噩纪(230)+番外

到时候无论是对她还是安琢他们而言,人类世界就永别了。

“感谢你的提醒,但这依然不是问题。”

暗室里的上膛声清晰地响起,灰扑扑的木质地板勾勒出沉重的脚步声。

白婴略微有些疲惫的声音随着抵在赫尔曼眉间的枪口响起:“来之前我想过很多,这算是最糟糕的情况……不管你是绝顶聪明也好,是愚蠢笨拙也罢,最后还是由暴力来解决一切。”

喘息声中,赫尔曼似乎感觉不到眉心枪口的冰冷,道:“你可以杀我,但你一定要替我解开那个谜题。”

“在人类世界和潘多拉两者中的话,容我退缩一下,我想选择继续保持现状,等到安琢那边给我一个确切的结论我才会做出决定。”

“信任安琢是个糟糕的选择,我想知道的只是你的答案。”

白婴皱眉道:“为什么一定是我?”

赫尔曼手指抓紧轮椅的扶手,深喘了两口气,道:“任何时代都有一个关键的‘蝴蝶’来推动整个历史,在这里,在潘多拉,你是唐三明选择的‘蝴蝶’。计算解决不了的答案,我更愿意相信你。”

——她扇动翅膀,粉碎了整个镜像中的世界。

有如被冰水浇透一样,白婴晃神了半晌,才把逻辑串联起来。

所有的事件都符合唐三明的预言,她的一切行为都如他所预言的一样掀翻了整个潘多拉的格局。

白婴忽然觉得很恶心。

她在做什么?让人去死,送人去死,骗人去死。

现在终于到了粉碎整个镜像世界的最后一页,又让她去送全世界的人去死。

凭什么?

“我不会选的……不会选的,再见。”

明显看见白婴的手指向扳机处收紧,赫尔曼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

“你的‘魔障’会帮你选。”

枪声响起,两个血洞同时流出大量的血液。

白婴踉跄了一下,后退了几步抵住背后的木桌,迅速拔下刺进后颈的玻璃管——那是之前落在地上的思维诱导探针。

不知何时被一旁木呆呆的崔蜜捡起来,出其不意地袭击。

白婴错愕地摸了摸脖子后渗出的血痕,手指还沾着探针迅速解体融入皮下的残渣,错愕地看着眼神疯狂的崔蜜。

“小兵过江……糟糕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失约

“你怎么不早说!”

“我怎么知道赫尔曼会死得这么突然!”

一口气撞开藏书阁的大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极其干燥的热浪。

亚瑟连续骂了三句俚语,他在发觉到体内植入的控制芯片突然失去联系的时候就察觉到赫尔曼可能出事了,他出事也就罢了,没想到还引发了个不小的麻烦。

只是在这里站了两秒,亚瑟就感觉到皮肤表层有一种融烂的感觉。

如果说九婴的一般辐射半径能压制天妖,那么被彻底解放出来之后就会完全燃烧其固有动力渐进升温爆炸。这种破坏力完全是物理意义上的,相当于一个释放破坏波的自爆程序,毁灭程度犹如微型核反应堆爆炸,波及半径超过两百米。

完了,完了……

亚瑟一咬牙,遮住口鼻道:“毁灭终端在里面,如果你还想回人类世界的话,就跟我去把那东西抢出来,没有赫尔曼调整,让她胡来的话搞不好全世界都要停摆。”

“很严重?”

“你!我!所有人!都等于安乐死了!”

童子亦慢了一拍,正要跟上去的时候,身后李师傅一边喊着一边跑进来——

“白婴的媒介体是不是已经失控了?!”

“好像是,怎么办?”

“你先紧急退出媒介体,刚刚路上已经联系得差不多了,我去把院长和白婴弄出来再说。”

“一起去!”

因为温差的不平衡,整棟楼内的空气流动非常剧烈,纷飞的碎纸里,可以看到楼梯上俯卧着一个女人,半面的头发和皮肤烙下一个深深的掌印,看样子像是被某种物质灼烧烙烫一样,从身体内部发出一些焦臭味。

而且越是往阁楼处靠近,越能感受到周身的阻力,仿佛空气中渗透着一种不断固态化的粘稠物质,分明意识还在流转,身体却越发滞重。

地板上的纸片也仿佛进入了慢镜头一样,犹豫着定格在灰尘里。

半个身子刚抵住门框,童子亦就感到自己再也动不了了,视线所及之处可以看见阁楼里纷乱的纸张缝隙中,亚瑟伸出手去抓桌子上那一台仪器的动作。

以及坐在椅子上,背对自己的白婴。

——她怎么回事?

显然她的情况是和他们不同的,只有她的时间和电脑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字组合一样流畅。隐约能看见她手部的动作,像是在输入一组组数字。

反复回删,再输入,回车。

直到某个时刻,她的动作顿了顿,按下确认,像是工作结束后的上班族一样,向椅子后微仰。

童子亦从亚瑟的眼中看到了再直白不过的惊恐。

——她做了什么?

对他们这些闯入者,白婴恍若未觉一样,手指敲了敲桌面,站起来,捡起地上的枪支,拿在手里检查了一下子弹,合上弹夹,毫不犹豫地朝亚瑟正面开了一枪。

四溅而开的不止是血花,还有浓烈的陌生感。

亚瑟的身体就像是被突然解冻一样,向后猛烈地晃动了一下,将倒不倒的时候,被白婴踢到一侧。

空气流紊乱起来。

喉咙里一个‘你’字还在酝酿中,童子亦就看到白婴的枪口竟然调转过来对准了他。

“你的脸——”

……

晕黄的光瀑从黑色的林叶间穿落,影子孤零零地拖曳成一条漫长的河流,和着空气中微微渗出的复杂血腥,上诉着似乎已经故去的现实。

空气依然是粘稠的,但安铭却恍若未觉,尽管他的每一个看似平稳的步伐都似乎将空气碾出裂缝。

目光平视着,不去看那满地的惨状,他走到阁楼上。

“……白婴?”

五指扣紧,安铭竭力做出平常的样子,僵硬地敲着木门。

他已经能嗅得到浓烈的血腥味,亦可以如同撕破一张薄纸一般撕破面前这扇上锁的木门……可他不敢。

人都有逃避最不能面对的现实的本能,安铭亦是如此。

“白婴,你……在里面吗?”

如是又重复地敲着门,越是多敲一声,血液里的冰晶越是多冻结一层。

视野里木门上的陈旧纹路一点点晕眩般扭曲着,时不时有些错乱地记忆潮水般涌现,打翻了四肢百骸中的全部理性。

——白婴,上课了。

——嗯,马上。

——白婴,别睡在桌子上。

——我累了嘛……

——白婴,回家了。

“我在。”

那声音略有一些气虚般的模糊,安铭却似堕入冰窟后又重新泡入温水中一般,按上房门的铜锁,铜锁立刻发出不支声。

“你没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