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澄知道事情不可能顺利,撇开自己小时候坐下的糊涂事不提,这几年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感情自然淡了许多。
若不是自己的执念太过深重,眼看赵三郎都快到而立之年,他也许还没勇气踏出这一步。
“真的无法接受么?”李澄从马背上跳下来,站在他面前。
赵三郎冷笑一声,“还真没看出来小郡王也有些癖好,不过以您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何必执着于本将军?”
李澄自嘲地笑笑:“若非是你,别人与本王何干?”
“那可真谢谢您的厚爱,可惜本将军无福消受,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本王不会放弃的!”
“……!”赵三郎瞪大了眼,在对方看不清的情况下无声骂了几句娘。
“呵呵,那您努力,恕本将军不奉陪!”赵三郎吹了声口哨,原本呆呆站在一旁吃草的马儿打了个响鼻,朝他奔过来。
他看准时机跳上马背,扯过缰绳,夹紧马腹一溜烟的跑了,留下李澄独自一人在黑暗中懊恼。
跑到一半,赵三郎把马停下来,越想越不对劲,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跑了呢?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先揍他一顿解气再把他丢进乱葬岗喂狼吗?
听说那小变态武艺一道颇有天赋,小小年纪在军中就少有对手,所以深得皇上其中,但自己也不差啊,真要论个高低,未必会输给他。
这样没头没脑地跑了,反而像是落荒而逃,如果对方真打定主意黏上来,那他以后还有没有安生日子了?
他回头看了眼来时的路,这个时间对方要是靠双腿走回去,怕是天亮了也入不了城,也是他活该,说句话还要跑到没人的地方才敢开口,真是胆小鬼!
赵三郎打定主意,如果李澄以后敢死皮赖脸地缠着他,一定要把他揍的爹娘都不认识,连带多年前的仇一起报了。
“今日便宜你这小混蛋了!”他回过头,骑着马儿回城。
不过到了城门口,他发现一件尴尬的事情,他堂堂上将军竟然连叫开城门的资格都没有!
城门守卫倒是认得他这张脸,奈何大唐的军规严谨,并非什么事都能靠着一张脸解决。
城门非常时间要想打开,除非有圣旨或是令牌,否则就算皇后来了,也得乖乖等到卯时才能进门。
赵三郎在城墙下打着转,越发将李澄的三代祖宗骂出了翔,却也知道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下马在城外等着时间。
不出半个时辰,远处有马蹄声靠近,而且听声音还不止单匹马,他其实看去,借着微弱的光看到约莫十个人的小马队朝城门口疾奔过来。
这时天已经微亮,陆陆续续有城外的百姓挑着担子等候入城。
自从西城开了早市,城郊的百姓便会隔三差五地带点自家的东西进城卖,朝廷免了他们的赋税,使得他们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百姓们看到马队自发地退避到路边,赵三郎单枪匹马的也不显眼,对方一群人冲到城墙下方才停下来。
“开门!”一名彪壮的汉子将手上的铁锤用力掷出,铁链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便听到一声刺耳的撞击声。
邺城的城门乃是用厚重的铁门,这一锤子下去除了声音响亮外城门连动都没动分毫。
赵三郎诧异了,这群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历,竟然敢在邺城撒野,这叫门的气势真潇洒,比他这个上将军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要知道他还缩在墙角等开门呢。
不过他的这个想法只维持了瞬息便被城楼上出现的整排弓箭手打消了。
呵,这城门守卫的兵器可是一等一的,弓箭手更是大唐精挑细选出来的强兵,别说是十个人,就是再来一万,也能将他们射成马蜂窝。
“何人在门外闹事,速速离去,否则我等便按照对敌之策执行了!”城门守卫的将官朝下方喝道。
赵三郎双手抱胸,凝视着那群人,暗道:真是一群不怕死的,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胆子在天子脚下叫嚣。
看他们的装束更像是北方人,可这几年北越的余党被清剿的清剿,招安的招安,剩下的也不成气候,也没理由这样光明正大地闯邺城。
那会是哪方势力的人呢?
就在赵三郎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对方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卷,搭在一柄长箭前端,往城楼上射去。
“待尔等看过此函便知晓!”
赵三郎看向城楼上的于志明,那位据说是小变态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可谓是他的心腹爱将。
之前他可是亲眼看到自己和李澄一起出城的,这会就他一个人回来,也不知道他心里会怎么想。
赵三郎的思维开了会小差,上头于志明已经取下墙上的箭矢,打开牛皮卷,只片刻功夫,他脸色变了数遍,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会是什么呢?赵三郎仔细打量着那群人,他们的五官更加深刻立体,有些像北越以北的蛮族,声音也不像北越人,可满足大老远跑到邺城来做什么?
“恕本将军做不了主,还请各位稍后。”于志明话一说完,就带着那羊皮卷下了城楼。
他一走,城门口的这群人便用另一种语言交流起来,赵三郎这才确定了他们的身份。
北越以北还有无尽的疆土,地广人稀,分散着无数大大小小的部族,他们统一被称之为蛮族,无论是南晋还是北越,与蛮族都没有过深的往来。
南北统一后,也有人提议过要一鼓作气,将蛮族部落也纳入大唐的版图中,但被当时的太子昭反驳了,一来北方气候寒冷,南晋的士兵适应不了,二来地广人稀,光是要找到人就是个难题。
何况蛮族以游牧为主,最擅长骑马,他们想追上人都难,真打起来,谁赢谁输还不一定。
因此,大唐和蛮族是真正的井水不犯河水,可这些人怎么会突然跑到邺城来呢?
赵三郎一边等着城门开,一边守着这群人,看看他们到底意欲何为。
只是还没等到,李澄就骑着马儿咯噔咯噔地靠过来了,衣摆上滚了一圈泥,头发也有些乱,看着有些狼狈。
赵三郎冷下脸,并不想和他纠缠。
李澄似乎也没有死皮赖脸的意思,下马后站到他身边,同样一言不发,视线盯着那群蛮族人。
半晌,他才鼓起勇气开口问:“蛮族?”
赵三郎没回答,誓要将沉默进行到底。
“他们来邺城做何?”
“……”
“可曾看到于志明?”
“……”
“你不必如此,我只是表明自己的心迹,并不会强迫于你,难道我们就不能和平相处吗?”
赵三郎翻了个白眼,“本将军与你不熟。”
李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在说话。
天色渐明,微微的霞光从东边的云层上透出来,城外等候进城的百姓越来越多,只是谁都没有靠近城门百步内。
那群蛮族人虽然人数不多,可个个凶悍威武,看着就不好惹,普通百姓最怕惹事,自然能离多远就离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