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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锦春(670)

“是,公主殿下已经走了。”韩忠进来后便低声地回道。

郭元洲长吁了一口气,自嘲地道:“也好,叫人瞧见我现在这样子,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我这也算是给皇妹妹免了一回灾。”

他的语声中不乏无奈,说罢便在榻上翻了个身,抬手去解腰带,一面便问:“有凉茶么?”

韩忠连忙上前服侍他宽衣,旁边的小监便去倒茶。

那茶壶里头的茶水正是半温,那小监探手试了试,便又自旁边的包袱里取了个白瓷盅来,倒了一盅茶,由韩忠递给了郭元洲。

这茶壶与茶盅皆是他们自己带的。身在宫中,一应吃食餐具等物不过第三人之手,此乃宫中生存的常识,韩忠自是备得齐全。

郭元洲便就着韩忠的手喝了茶,又吩咐:“再倒一盅来,渴得很。”

那小监便又倒了一盅茶来,韩忠在一旁小心地劝道:“殿下也少喝点凉的。酒气未散,饮凉茶只会将酒积在心里,对身子也不好。”

“我自知晓。”郭元洲将那茶水一口饮尽了,拿锦巾拭了拭唇。

那一刻,他那张平素总是很冲淡的面容上,似蕴了几分说不出的怅惘:“我得早些醒了酒,也好回前头大彩棚那里去,万一父皇寻我,却见我不在了,怕是父皇又要……”

他陡然停住了话声,眼底深处划过了深深的失落。

韩忠将头垂得低低地,并不敢接话。

殿宇中一片安静,让人觉得万分压抑,就连空气里的沉水香,似也都迟滞了起来。

“罢了,说这些亦是无趣得很。”良久后,郭元洲终是叹了口气,伸手将领口处松了松,对韩忠挥了挥手:“叫人守好殿门,我躺一躺。”

“是,殿下。”韩忠垂头应了,停了停,又放缓了声音道:“阿和与阿清都很机灵,有他们在彩棚那里听消息,殿下自可安心歇息。”

郭元洲扯了扯嘴角,重又仰躺于榻上,将手臂横于眼前,语声疲倦:“是啊,我知道,若是不留下他们两个,我也不敢跑到这里来歇着。”

说到这里时,他的喉咙里便迸发出了一声似是叹息、又似嘲讽的笑声,说道:“晋陵可以带着一大串宫人满世界跑,也没人说她半个字。唯独我们这些皇子,除仪仗所需外,仆役超过四个,就是逾制。”

他的语气中不见愤懑或不满,唯有深深的无奈。

韩忠忍不住跟着叹了一口气,面上的神情也变得落寞起来,低声劝道:“殿下好生歇着罢,莫要再说醉话了。”

第764章 无人应

郭元洲闻言,便“嗤”地笑了一声。

那一刻,手臂遮住了他的眉眼,叫人并瞧不见他的表情,唯可见他唇角开合,不冷不热地吐出一句话:“可不是?本宫可不就是醉了,净说些没用的废话。”

说完了这些,他便又翻了个身,面朝里躺着,恹恹地摆了摆手:“你也出去吧,本宫要睡一会儿。”

“诺。”韩忠轻轻应了一声,上前将榻上的纱帐散下半幅来,便蹑足退了下去。

郭元洲闭着眼睛,只觉得头脑昏昏,十分倦怠。

可奇怪的是,方才分明觉得倦极,躺下来后,却是睡意全无,且身上还在一阵阵地发烫,火烧火燎地,将那种极深的疲倦感也给灼得干了。

他闭着眼睛,欲睡而不得,心下不免有些焦躁。有心要起来喝杯凉茶解解酒,却偏又觉得浑身懒怠,眼皮仿佛有千斤重,便只能微阖着双眼,闭目养神。

殿宇中缭绕着沉水的香气,丝丝缕缕,有若实质一般地压在鼻前,郭元洲闭目躺着,脑中的昏沉感却越来越强。

“怎么醉得这样厉害……”他低声嘟囔了一句,抬手在额前拭了拭,便拭下了一手的汗来。

他将衣襟又往两旁扯了扯,那种燥热感再度袭来。

正当此时,殿门外忽地传来了一个极轻的语声:“殿下,桓氏大郎君求见。”

郭元洲心头一凛,猛地睁开了眼睛。

“你说什么?谁来了?”他提声问,身体里的燥热与困倦在这一刻同时散去,后心却在一阵阵地发冷。

殿外传来了更加清晰的通传声:“是桓氏大郎君来此,求见殿下。”

这是怎么回事?

桓大郎与他事前并无约定,怎么会突然求见?

莫非朝堂又生变故?

郭元洲陡地翻身而起,面色一派凛然。

“快请进。”他沉声道,又唤小监:“来人,更衣。”说着便自己动手,将纱帐挂去了一旁。

沉水氤氲,殿宇中似是有些闷热,他的呼唤声在四下里回荡着,如同闷在罐子里一般。

那个守榻的小监,并没出现。

郭元洲等了好一会,那小监却始终不来,他微觉讶然,转头看去,这发现,那小监不知什么时候竟是倚着梁柱睡着了。

郭元洲便皱起了眉。

这并非值宿,不过是在旁边守一会罢了,这小监也是他惯用的了,按理说不该这么扛不住困。就算是值宿,这小监也从不曾真的睡实过,总是一喊即至,今日这又是怎么了?

心中如此想着,郭元洲便上前几步,向那小监身上推了推。

谁想,这一推之下,那小监不但没醒,反倒身子一歪,倒卧于地,干脆呼呼大睡起来。倒把郭元洲唬了一跳,旋即便又觉得好笑。

以往他倒是没发现,这小监竟是个没心没肺的,这个当口居然还能睡着?

一面想着,郭元洲一面便伸出了手,想要将那小监推醒。

可是,手伸出之后,他笑容亦忽然定住。

那个刹那,他面色陡变,猛地转身看向了殿门。

殿门处设了几重轻纱,此刻正是夜风浮动,那纱幔被风吹得鼓涨起来,仿佛下头压着什么重东西,竟至于无法飞舞。

郭元洲的心重重一跳,瞳孔急速缩起。

在那纱幔的下方,居然躺着一个人!

那人的身子刚好压在一部分纱罗上,使得那风也吹不透这重帷。而只看那一身宝蓝色的宫衣和苍灰的发髻,郭元洲便可以断定,睡倒的这个人,正是韩忠。

连韩忠也睡着了?!

郭元洲面色泛青,握紧了手指,深深地吸了口气。

“韩忠。”他出声唤道,面色一片冰冷。

回答他的,却是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韩忠倒在地上,似是睡得极熟,根本动都没动。

郭元洲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情况有异!

他紧走几步上前,蓦地眼前一阵发黑,一阵眩晕感毫无预兆地袭来。

他踉跄地往旁斜过去几步,好在恰有一根梁柱在侧,他连忙伸手扶了,方才站稳。

一瞬间,冷汗迅速浸透了后背,郭元洲依柱而立,心底里一阵阵地发寒。

到了这个时候,如果他还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那他这个太子也白在宫里混了这么些年了。

真是好大的狗胆,连当朝太子也敢算计!

郭元洲面沉如水,正欲再度提步,蓦地心有所感,抬头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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