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高攀不上,宁愿过平淡日子。”沈绾贞目光落在轿帘锦缎上绣着的一只鸾鸟,视线凉凉的。
“我若不想和离?你待怎样?”詹少庭气闷,和离竟出自这女人口中,而自己还未提出休妻。
“俩夫妻若陌路,徒留何益?”沈绾贞料到和离不是容易事,但她总要一试,她选择单独和詹少庭谈,撇开詹老爷和夫人,赌一赌詹少庭个性倔强,偏执,一怒下把休书写了,来个先斩后奏,这事若先让詹老爷和夫人知道,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要么休妻,和离免谈。”詹少庭冰冷声儿,态度蛮横而强硬,沈绾贞心一凉,轿子里的气氛徒然凝重,轿内空间狭小,彼此距离又近,甚至可以感受到来自对方的气息,这番对峙,双方都有些紧张。
“好,休书何时写?”沈绾贞也豁出去了,看来和离无望,休妻就休妻,只要能离开他,认了,休妻名誉受损,大不了这一世她孤身一人终老,也强似过这般憋屈日子。
詹少庭一愣,惊怒,侧头看向沈绾贞,沈绾贞态度决绝,看似决心已下,詹少庭心想,看来沈氏一意孤行,铁了心是要离开。
他方才是气话,谁知她竟痛快答应,詹少庭面带寒霜,颇愤愤然“你就这么一心想离开詹府?是我詹少庭配不上你,委屈了你?”
“是”沈绾贞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事情到这一步,已撕破脸,她也豁出去了。
这一句似重锤击碎他高高在上男人的尊严,“小户女就是难缠。”詹少庭嗤之以鼻,在不屑于己的妻子面前不由气势弱了下来。
“瞧不上我,休书一封,我即刻就走,不带走詹家一文钱。”沈绾贞口气坚定,一反往日温婉,面具撕下,露出真性情,她的私房钱足够过快活日子,何苦在别人屋檐下,受这厮鸟气。
“你与我圆房,生下一子,我便放你走。”詹少庭阴冷地眼神在沈绾贞身上梭巡。
沈绾贞气得咬碎银牙,暗骂:无耻之徒,却哑然失笑,“妾身不妨说句实话,妾身与退婚的未婚夫婿进京时彼此见过,妾身心有所属,方公子风流倜傥,温存体贴,即便做他妾使唤丫头,妾身此生心愿足矣。“
“不知廉耻的贱人。”詹少庭忍不住脱口骂了一句,
“只需夫君放火,不许妾身点灯,世间那来的这个理?”沈绾贞说的轻轻松松,一点未觉羞愧,反而理直气壮。
“男人三妻四妾,女人就不行,安分守己在家相夫教子。”詹少庭已气得唇有点哆嗦。妻子公然挑战丈夫的尊严,竟大言不惭,不知廉耻为何物。偏他拿她一点折都没有,她嘴上说,却没做出j□j之事,无法定罪。
“管住身,管不住心,妾心里时时刻刻念着方郎,我二人今生无缘,修得来生共枕眠,那怕让妾侍候他一日,做一日真夫妻,死亦足矣!”沈绾贞是铁了心刺激他,不达目的不罢休。
末了,又加了一句,“妾既已犯七出之条,夫君你不会宽容大度到容一个躺在身边,心里却装着别的男人的女人。”
詹少庭气息粗重,脸因为恼怒憋得通红,妻子心系别的男人,竟至无所顾忌,当着丈夫面承认,无疑对他是奇耻大辱,他咬着牙关,“我说冷落你,不理睬你,你求之不得,原来早有奸夫?”
“夫君何必说得那么难听,两情相悦,情投意合,生死相许,与你和那贱妾不可同日而语。“沈绾贞说得柔情似水,一副痴迷,好似真的对那人念念不忘,满心痴情,
詹少庭手握成拳头,重重锤在轿壁上,骂了句,“似这等j□j,也配做我伯府的少夫人
沈绾贞轻笑,“伯府的少夫人,敢问将来袭爵的是那个?,二爷算是什么?怎比得方公子青年才俊,仕途精进,前途不可限量。”
这般侮辱,詹少庭如何能承受得住?沈绾贞却没停顿,说出的话更为恶毒,“方郎可谓人中凤凰…..”
詹少庭羞恼之下,不等她说完,抬手照着沈绾贞得意洋洋的脸就打过来。
沈绾贞说话同时,却早有防备,詹少庭手挥过来时,偏头躲过。
立时,收起脸上的笑意,睨眼不屑瞅着他,“怎么?恼羞成怒?我劝二爷忍着点,否则,彼此丢脸。
詹少庭又扬起手,半天却无力垂下,气得浑身哆嗦,死死捏住拳头,牙缝里挤出,“回伯府我就出具休书,我詹少庭焉能要你这身子不干净的无耻贱人,败坏门风。”
沈绾贞心里道,伯府门风,还用我败坏吗?
“这事到此为止,同父母亲休得提起。”詹少庭厉色道,盯着沈绾贞恨不得撕了她的肉,这恶毒无耻不要脸的j□j。
既然他已答应,沈绾贞就不在刺激他,火候恰到好处,以免过头了,反倒不美。你偏过头不在理他。
二人各怀心事,默默。
眨眼,轿子就到了吴府,“请爷和少夫人下轿。”轿子下小厮恭敬声儿。
随声儿轿帘子打起,一道刺眼的阳光射进轿内,驱散了轿子里晦暗,沈绾贞面带笑容,弯腰走出轿子,始终未朝詹少庭这厢看。
“请爷下轿。”小厮看少夫人下轿,以为爷跟着下来,可等了半天,里面却没动静,以为爷睡着了,就又喊了一句,詹少庭才自里面出来,小厮往二爷脸上一溜,就见爷攒眉心,眼神骇人,尤其是望向二少夫人的背影,像是要吃了二少夫人,可二少夫人却不知觉,由两边丫鬟扶着,不疾不徐地往吴府大门走去,从容淡定,像没发生什么事,这小厮知道爷性格古怪,想也许是二少夫人说了让二爷生气的话,自己却不知道。
“妹夫、妹妹回来了,老太太,姑母等候多时了。”吴景兰站在大门口,抱拳向詹少庭笑着道。
詹少庭只好暂且压下心里不痛快,一抱拳,“景兰兄好!”
沈绾贞也略福了福,算是见过礼。余光瞥见詹少庭脸色难看,心想,休妻之事,不能对吴府的人露出一点口风,为怕吴府上的人瞧出端倪,沈绾贞故意嗔怪地看眼詹少庭,用亲昵的语气笑着道:“夫君昨儿高兴,多喝了几杯,晚上闹酒,一宿没睡好,一会表兄可不要在灌他,他酒量不行的。”像是一个贤惠的妻子关心丈夫。
“看新婚小夫妻就是甜蜜。”吴景兰打趣笑着道。
“难道表兄不甜蜜,六妹妹可好?”绾贞问的是六姑娘沈绾玉。
“好、好。”吴景兰笑着敷衍。
詹少庭斜眼看她,心道,真能做戏,就方才一番话,任谁听了,能信是从这端庄贤淑的女人嘴里说出来的,这恶毒的女人为何表面上看似一朵娇花,令男人垂涎。
吴景兰把二人引着,进了内堂,甄氏带着丫鬟婆子迎出来,“三妹婿,三妹妹回来了。”
沈绾贞看甄氏清减了不少,手搭在腰间,蹲身,“嫂子好。”
甄氏着意把她打量,“妹妹更好看了,别说妹婿,就是嫂子我看了都爱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