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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是惊鸿照影来(36)+番外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汗水滴在我的手上了我才感觉到额头上连带鬓边新长出来的细碎头发都是湿的。沈煦之一声都没有吭,但从他紧锁的眉头上我可以想象此刻他所承受的。

缝完最后一针,我身上的枷锁终于卸了下来,笑着对沈煦之说:“好了,想哭就哭吧,我不会笑你的。”

“我怎么觉得好像是我在给你缝伤口一样,”沈煦之吐出嘴里的毛巾,“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极力表现出没什么大碍的样子,但他越是这样我越是难受,我知道他无非是不想我太担心而已。之前听爸爸说过他一向身子挺好的,伤口已经缝上了,不发生意外的话应该不会落下什么病根。

“你先睡觉吧,我要回房了。今天我是翻窗户出去找你的,这件事肯定瞒不了多长时间,指不定爸爸明天会怎么修理我呢。我得好好想象该怎么应付他。”

我站起来就要走,不料沈煦之毫无征兆地拉住我的手说:“别走挽素。”

“很晚了,有事明天再说吧。”我刻意不去看他脸上的表情。

如果说在司令府他说的那番话对我没什么影响那是假的。我不是傻子,这么长时间以来沈煦之为我做的点点滴滴我不可能没有察觉,我也没有冷血到无动于衷的地步。同样是妹妹,他对念乔不是不好,但那种好只是出于礼节性的关心和问候。对于我则完全是另一种感情,更像兄妹甚至是亲密朋友,他会凶我会奚落我,偶尔爸爸训我的时候他会落井下石,在我不开心的时候会哄我,吵架的时候不管我占不占理他都会让着我……我忽然想到两个字——家人。没错,他给我的感觉正是家人。偌大的沈公馆,只有在我和梅姨面前他才会这么肆无忌惮。

沈煦之没有发现我走神,他拉着我的手,一点要松开的意思都没有。他说:“挽素,我可以喜欢你吗?我可以不当你是妹妹吗?”

心剧烈跳动着,仿佛一不小心就会从我的胸口蹦出来。我的耳朵嗡的一声,再也听不进任何声音。他握着我的手一直没有松开,我们两个人就像雕像一样保持着这个动作,像是在做梦。

“煦之啊,怎么到现在还亮着灯,你……”梅姨开门进来见到眼前这一幕顿时傻了眼,“你们,你们……”

我触电般迅速抽会自己的手,拼命解释:“我们不是……其实……那个我们……”

平时在梅姨面前可以说得上是舌灿莲花的我居然期期艾艾好半天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最后还是沈煦之开了口:“妈,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

梅姨的表情犹如刚刚从梦境回到现实:“噢,吃晚饭的时候没见着你所以上楼看看你回来了没有。”她的目光从沈煦之身上慢慢转向我,继而落在桌子上,看到那些我刚才给沈煦之清洗伤口用的沾满血的纱布她吓得脸色惨白:“你……你受伤了?”

“没事的梅姨,”我慌忙掩饰,“已经没事了。”

“让我看看你伤得怎么样了!”梅姨根本没听进去我在说什么,径直走到床头掀开盖在沈煦之身上的被子,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她疑惑:“伤在哪里了?”

“妈,没事的,你先下去睡吧。”

“伤在哪了!”梅姨突然大声吼了出来。

我身子一颤,连沈煦之也呆住了,丝毫没有想到她的反映会这么激烈。

反正也瞒不下去了,我索性说了实话:“伤口在背上,是被人捅了一刀,幸好没有刺中要害,伤也不是特别严重。我已经帮他把伤口缝上了。”

“你去了司令府?”

沈煦之点点头。

“你爸爸知道这事吗?”

“知道,之前我和他商量过,爸爸不是很赞成我这么做,是我自己坚持的。不过爸爸还不知道我受伤的事,他事情多,我不想给他增加负担。爸爸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

梅姨叹了一口气:“难为你了。你爸爸出去办事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你受伤的事最好不要让她知道。”

我松了一口气。难怪家里这么安静,爸爸没回来也就是说他还不知道我今天跳窗逃跑的事。我匆匆走出房间。

走到二楼的人时候梅姨在身后叫住我:“挽素你先别走,我有话问你,你……”

“你误会了,一切都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沈煦之没什么。”

我以为她是想问我为刚才的事情,没等她问出口就急着辩解。我和她的关系原本就已经很僵了,我不想因为沈煦之再大吵一顿。出乎我意料的是梅姨和我心中所想的并不是同一件事。

“什么误会了?我是想问你今天在司令府到底发生了什么,煦之的脾气我清楚,他自己是绝不会说的。”

原来是这样。我放松了许多,把我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全告诉了她,不管我再怎么讨厌她,她始终是沈煦之的生母,我想她有权知道一切。

“他还是不肯放弃,唉!”梅姨听完我的话,叹了一口气。

我问她:“你知道他的目的?”

到现在为止我还是不清楚沈煦之冒着生命危险只身去司令府所为何事,刚才忙着为他处理伤口忘了问他,不过,就算我问了他也未必会说。我太了解沈煦之了,如果可以,他会尽一切努力阻止我卷进这场纷争之中。我最向往也最需要的是一段毫无杂质的宁静生活,他一直都知道。

梅姨的神情十分平静,我却在她脸上看到了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的笑意,很淡很淡的笑意,淡得几乎看不见任何痕迹。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没有放弃报仇。”梅姨淡淡地开口,“当年顾远城背着方司令克扣军饷,他和宫本太郎一直暗通书信传递消息,把那些军饷转移到了日军驻地。后来东窗事发了,顾远城这个狗贼居然把这种龌龊的勾当嫁祸到了方司令头上,可怜煦之他……”

书到一般梅姨喉咙梗塞,再也说不下去了。我猜到的事情的大概,问她:“沈煦之是不是想去找那些顾远城和宫本来往的书信,还有记录军饷转移情况的账本?”

梅姨似乎不相信我这么轻易就猜到,皱了皱眉,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我从来没想过能像现在这样和梅姨平静地讲上几句话,这种没有硝烟味儿的气氛令我很不习惯。我看了她一眼,不声不响进了自己的房间。

斜光到晓穿朱户

迷迷糊糊的,我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说话。大概是昨天太累的缘故,我睡得很沉,意识到自己应该起床了,但是无论我怎么努力还是睁不开眼睛。我放弃了,此时此刻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不想管了。

不清楚究竟睡了多久,我慢慢撑开眼皮,模糊的画面渐渐清晰起来。我大声唤小桃,想让她帮我把前些天洗掉的那条嫩黄色长裙找出来,喊了半天没人答应。昨晚回来就没见着她,也不知道我翻窗的事她是怎么善后的。

等我走到楼梯口我才明白为什么一早起来我就有种不安的感觉。坐在大厅沙发上的那个人,居然是顾文昭!沈煦之就坐在他的旁边,两个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天,有说有笑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关系有多好呢。第一次在琴语轩见到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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