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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是惊鸿照影来(69)+番外

梅姨说这么长时间过去我非但没有长大,反倒越来越像小孩子了。不过她说她还是喜欢现在的我,以前的那个沈挽素太锋芒毕露,聪明是聪明,就是太自以为是,只要自己认为对的就会不顾一切去做。

我听了她的话后直接反驳她:“那是因为我以前总是找你麻烦,现在的我多听话啊,你让我往东我肯定不会往西;你让我洗衣服我绝不会去扫地。若是你现在还想骂念乔,我不但不会帮她,而会和你一起把她往死里骂,让她一个人哭去!”

梅姨笑得发颤,她说:“我的大小姐,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不容易啊,不过念乔那个丫头确实可恨。那我问你,如何我和你金姨凤姨吵架,你帮谁啊?”

我想了想,狡黠地回答:“如果你以后让我少洗几次衣服,我就帮你。”

说完之后两个人一起放声大笑。

“姐姐你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丽丽一开口我马上回神,我笑着说:“没什么,见你们玩得那么开心我就笑了。”

一说到这个阿凤马上就来劲了,她喋喋不休道:“姐姐我们在跳房子呢,我已经盖到第八层啦,要不是你让小虎子叫我们来,我们肯定赢了。对了姐姐,梅姨说过些时候你的眼睛就能看见了,是不是啊。等你能看见了,我教你玩吧,我们可以盖好高好高的房子……”

“梅姨说的?”我有一丝窘迫。

“是的,梅姨跟我阿妈说的。”

这个梅姨啊,怎么和小孩子乱说,就算是医生也不能保证我一定能复明,她倒好,还夸下海口了。

丽丽又问:“姐姐,是不是真的啊,你真的可以看见吗?”

“好像是吧。”我口是心非地回答,手指又开始不自觉地绞起了衣角。

“太好啦太好啦……”

听见她们那么开心地叫,我挺不好意思的,但愿我真的如梅姨所说,能很快复明吧,这也是我现在最大的心愿了。

我说:“你们先玩去吧,盖好房子再来叫我。丽丽你扶我到树底下坐一会儿吧。”

“好。”

她们扶着我坐到了树荫下。自从来到江南,我的好多时光差不多都是在这棵树下面度过的。我嫌屋子里面闷,梅姨不放心我到处走,总是会让刘妈带我到这里坐着。这儿离小溪不远,可以听到流水声,可以听到鸟叫声,还有就是这些孩子们嬉戏玩闹的声音。失去光明之后,聆听各种声音成了我消磨时间的最好方式。

“沈姑娘好啊,我们又见面了。”

一听这个声音我有种想逃跑的冲动,又是他,那个问题多多的言先生。我差不多已经做好了回答他的准备。结果他没有马上问问题,而是简单说了句:“沈姑娘今天气色不错。”

“嗯,你也不错。”我随口回答。

他笑了:“沈姑娘怎么知道我也不错,不是看不见吗?”

又来了!我以为他今天会收敛一点,没想到才一句话就发问了。我赌气似的说:“哼,你少欺负人,我马上就可以看见了,你信不信?”

“当真?”

“当然是真的,比珍珠还真!”

“哈哈……”他笑了。很大气的笑声,让我又联想到了沈煦之,曾几何时这种笑也是属于他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总爱把他们放在一起相提并论,就像以前在上海大家都喜欢把我和周欣欣联系在一起。尽管我并不是很喜欢这个言先生,我就是觉得他能给我一种沈煦之才能给我的感觉。

忽然,他止住了笑声,换了一个很低沉的声音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很好,很可爱。”

“什么,你说什么?”我蒙了。他的声音很小,我还是听见了。我不明白他怎么会无缘无故说我现在很可爱?他认识以前的我?一个胆大的想法跳出我的脑海。

“你……你是?”我腾的从石头上站起来,一脸不可思议。

是他吗?真的是他吗?我敢相信。

言先生问我:“沈姑娘你怎么了?”

“你是谁?”

“在下姓言,单名一个默字,姑娘不是知道的吗。”

“你以前见过我?”

“上次在桃林见过,姑娘不会忘记了吧?”

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我这是怎么了,他怎么可能是沈煦之呢,沈煦之现在应该好好的呆在上海才是。

“没有,呵呵。失礼了,抱歉。”

我不再说话,他也没有说什么。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我挺尴尬的,想找个借口溜走,想了半天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幸好他没有向上次那样一个问题接一个。我后退了一步,靠在树干上发呆。我身上火辣辣的,总感觉他在看我,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过了一会儿,孩子们都过来了,我才松了口气。

言默对他们说:“你们别光顾着玩,昨天我教你们的诗会背了吗?明天上课谁还不会可是要打手心的哦。”

大家都沉默了,小虎子说:“先生,你教的诗好难啊,比李先生教的难多了。我只会背一点点。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什么什么,在水一方。什么什么……在水中央。”

我哽噎了,多么熟悉的诗,沈煦之第一次带我出去玩,在琴语轩的水墨画屏风上写着的就是这首是诗,这也是妈妈最喜欢的诗,记不清有多少次,我梦见妈妈或是沈煦之轻轻搂着我,低声念着“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想到这些,我不自觉地念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小虎子大叫:“哇,姐姐你好厉害,你会背整首啊!”

我一愣,马上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笑。

言先生问我:“看来沈姑娘学问不浅啊,呵呵,以前应该念过很多书吧?”

“不是的,见过而已,喜欢就记下了。”我回答。

不过是背一首诗而已,这样他也能看出我学问不浅?我暗自好笑,这个言先生还真是有趣。

梅姨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挽素啊,回来吃药了。”

“来啦。”我正愁找不到借口回去,于是对言默说,“我妈叫我呢,我先回去了。言先生再见。”

“你妈?”言默似是很惊讶。

我凝眉:“有什么不对吗?”

“呵呵,这倒不是,上次不是听你叫他梅姨的吗?”

这次轮到我说不出话来了。这段时间以来,我不知不觉中早就把梅姨当成我的妈妈。或许这是我最难以想象的,梅姨和念乔在我生命中的位置互相来了个天大的转变。

我回答言默:“梅姨不是我的亲妈吗,但是对我来说就像亲妈妈一样。”

话音刚落梅姨已经走过来了,她说了句“回去吧挽素”然后又停住了,像上次见到言默时一样,沉默了好久。我怕她又胡思乱想,赶紧把她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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