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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侍君(118)+番外

秋筠回头望后面方妈、喜鹊坐的车子,就见城门口男女老幼拥挤不堪,不少人被活活踩死。

突然城门里冲出几辆马车,悬着汪、黄的旗子,家丁手持长鞭驱赶百姓,怎奈人流拥堵,汪、黄的侍卫骑在马上,持刀乱砍,无辜百姓血溅城门,情景凄惨。

秋筠心抽紧,捂住胸口,转回头,不敢在看。

言不多叙,一路舟车,马不停蹄。

金人攻陷京城,必然南来,路上闻听宋高宗已奔越州,秋筠等奔向洪州。

进洪州,秋筠等想找个客栈,问了几家,客已满,沿大街东去,马车放慢速度。

听前面吵嚷声,车子被人群挡住去路,停下来。

秋筠拉开车帘,伸头一看,一个卖炊饼的门脸前,堆着些人,一个小姑娘被围在正中,小姑娘哭泣着,哀求道:“叔叔、大爷、婶娘、大娘,行行好,我几天没吃饭了”。

一个尖嘴猴腮,看像炊饼铺老板模样的人,扭住小姑娘的胳膊,声音怪里怪气,道:“众位街坊四邻评评理,这小姑娘偷我的烧饼,不给钱想跑,被我捉了,是现在给钱,还是以身抵债,你自个选,这可不是我仗势欺人”。

就有两三个混混,油腔滑调说:“小姑娘跟我走吧,管教你吃饱”。

秋筠蹙眉,实在看不下去,跳下车,清脆声道;“她欠你多少银子,我付”。

众人吃惊回头,这店铺老爷可是洪州这一带一霸,是以方才没人敢出声相帮。

众人纷纷让出条路。

那猴头面的老板显然一愣,看是位姑娘,不以为然,道:“你是她什么人?”

“她是我妹妹”,秋筠大声说。

那小姑娘大眼睛骨碌一转,委屈地叫了声:“姐姐,就扑到秋筠身上”。

秋筠向众位乡亲深施一礼,高声道:“我们从京城出来,被金人追赶,走散,不想在此地遇见,我妹妹饿极舀了这位老板的炊饼,我付双倍的钱”。

说着,从兜里掏出银钱,递给那老板,那老板小眼睛一亮,看一锭银子,能买他柜上全部的货,伸手接了,假装仁慈道:“念在她是个小姑娘,逃难也不容易,就绕了她一回,领回好好管教”。

就有人插嘴问:“京城怎么样了?听说金人攻城,可守得住吗?”

秋筠道:“城池已破,不日金人就要到这里”。

众人一听那还顾得上看热闹,一下四散回去收拾准备逃命,那老板和两个混混也顾不得秋筠等,跑回家去,通知家小。

众人散去,秋筠才得空端详小姑娘,只见她十一二岁的年纪,脸上涂抹一块块黑灰,眼睛却乌黑晶亮,看着很机灵,身上衣裳虽脏兮兮的,却能辨出上好绸缎衣料。

小姑娘扯着她衣角,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小声怯怯地道:“姐姐带我走吧,我怕”。

秋筠心一软,温和地说:“好,跟我走吧,等战事结束我送你回家”。

说着,牵着她走向车子,夏夫人在车窗看着车下,怕女儿吃亏,忙命管家江福去看看,管家江福看没什么事了,又从新坐在车老板身旁。

秋筠牵了小姑娘上车,夏夫人瞧这小姑娘脸上虽污秽,然仍不失清秀,也满喜欢。

小姑娘就要给夫人叩头,车内空间狭小,被夏夫人扶起,道:“你家住哪里?”

小姑娘怯生生道:“临安”。

夏夫人好奇‘哦’了声,道;“路途遥远,你自己逃来的?”

小姑娘委屈抹把泪,道:“与父亲走散了,本有个奶娘跟着,也失散了,我一路乞讨随着人流走来”。

秋筠用绣帕为其擦去脸上灰尘,露出白净脸皮,道:“你父亲是做什么的?家中母亲想必着急”。

小姑娘一听,眼泪汹涌而出,哽咽道:“母亲半年前没了,父亲在朝为官,是御史大夫”。

秋筠惊觉,道:“你父亲唤何名?”

“姓洪名昀”。

秋筠和夏夫人同时一愣,这就是洪御史的千金,可真是上天缘分,在这远离家乡竟能遇到。

落脚洪州,稍事修整,又听闻孟太后在此。

秋筠忙命备车马,准备离开,夏夫人问:“儿呀,路上跑了这些日子,此地太平,盘横几日,略做休息”

秋筠道:“圣上一路明州、孟太后往洪州,金人必一路追赶而来”。

夏夫人听闻有理,就依从女儿。

接下来往哪里跑,却待商磋。

黄姨娘道:“我有个娘家哥哥在衡州,衡阳县,不如奔去那里”。

夏夫人道:“如此甚好”。

又走了好些日子,才到了衡阳县,找到黄姨娘的哥哥,好在没搬走。

黄姨娘的哥哥唤作黄作声,夫妇俩有一儿一女,在村中算作中等殷实人家,由于一向得黄姨娘接济,对夏夫人母女分外热情。

倒出了里间屋给母女和洪御史的小姐住,黄姨娘和侄女住东间,两口子同儿子住西下屋。

下人在两间东下屋,男女各一间。

黄作声家的抓了两只院子里的下蛋的鸡,山里采的蘑菇,顿了一大盆子。

又做了鸀豆捞水饭,端上来,喷香,夏夫人招呼黄家的和黄姨娘一块都上桌吃了,黄作声和儿子在下屋单吃。

夏夫人安顿下来,就念起夏老爷来,食不下咽,秋筠也惦记老父亲,没有胃口,任黄姨娘劝:“夫人、姑娘还是多吃点,万一有朝一日与老爷团聚,岂不是白伤了身子,让老爷心里过不去”。

夏夫人才强吃了点,秋筠喝了碗稀的,就撂筷。

一盆子小鸡炖蘑菇没吃几口,黄姨娘叹口气,让她嫂子端下去,下人们吃。

小村子的夜晚很宁静,只偶有几声犬吠。

秋筠看母亲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知道母亲心里惦记父亲,又把炕头上睡着的洪姑娘伸出的胳膊放回被子里。

秋筠趿拉着绣鞋下地,轻轻地推开木门,来到外面,月色明亮,秋筠坐在门口台阶上。

青语出来解手,看台阶上一个人,过去一看,道:“原来是姑娘,我以为是谁呢,姑娘怎么不睡,是不是惦记老爷安危”。

秋筠惭愧地道:“破城之日,听说死伤数以万计,置老父亲安危不顾,却自顾逃命,实乃不肖”。

青语安慰道;“奴婢知道姑娘一路逃到此处,也是为了夫人,否则,姑娘不会离开”。

秋筠愁叹道;“听说朝中大臣不少被金人掠去,父亲秉性忠直,在所难免”。

青语道:“二帝被俘,大臣纷纷随行,金人未见诛杀大臣,想来老爷即便被俘,也无性命之忧”。

秋筠遥望东天,暗自祈祷金人早日退兵,老父安然无恙。

青语难过地道:“也不知方妈和喜鹊现在怎么样了?”方妈和喜鹊坐了另辆车子,眼瞅着被堵在城里。

“等太平了,慢慢找吧”。

秋筠小声怕吵醒众人,谓青语道:“你回去睡吧,我凉快一会,就进去”。

青语走回下屋。

天上满天星斗,亮晶晶的,秋筠心思烦乱,没有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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